17 爱又如何-《以玫瑰之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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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曾智华看看左修然冷寒的俊容,摇摇头,走了。前脚刚出,陶涛端着咖啡后脚进来,随手搁在茶几上。

    “现在就走吗?”她回座位拿起资料夹、图纸。

    “你在外面站了多久?”他盯着茶几上没有热气的咖啡,问道。

    “在你下逐客令时。”她平静地迎视着他的眸光。

    “有何感想?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曾总好象很怕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呢,怕我吗?”他蹙起眉。

    她莞尔一笑,“无所求便无所惧。”

    淡淡的晨光从门外照进来,她站在光影里,柔和的轮廓,长长的睫毛,小小的鼻翼,湿润的唇,微笑时上翘的嘴角-----他闭了闭眼,睁开时,送了个大大的笑容给她。

    “其实所谓身份和皮囊都是画蛇添足的东西,人还得有自我。”他耸耸肩。

    “我不同意。”陶涛双瞳晶亮晶亮,“身份和皮囊应该是锦上添花。如果大街上走来一女子,她有美丽的心灵,可是相貌丑得惊人,左老师会多看一眼吗?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她如愿以偿地收到两个大大的白眼。

    “而男人呢,如果他有才学,有金钱,又有地位,碰巧又长得英俊,那就了不得了,众人会把他捧得象个王子一样。而这幅模样,长在建筑工人的或扫大街的身上,了不得就是长得还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真够坦白的。好了,不准贫嘴,给我干活去。”他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。

    柔软的触感留存掌中,许久他都不舍得松开。

    倒咖啡时,遇到飞飞。飞飞告诉陶涛,曾琪刚刚把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全搬走了,原先自己坐过的办公桌又腾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过了新年,你该搬回来了吧!龙头说左老师那间还做会议室,咱们技术部现在开个小会,都得向其他部借。麻烦!他还说等新经理来了,要给大伙申请新电脑呢!”

    她愣了一下,咖啡差点从杯里泼出来。

    三个月,好快!

    下班回家,华烨已经到了。洗手时,阿姨告诉她,华烨今天塞给她一叠钱,让她给陶涛多买点好吃的!

    她叹了一声,她不愿多想,但愿这是华烨的体贴,而非变相上缴伙食费。

    晚饭吃到一半,陶江海清咳几声,眼睛转来转去,“这个小美女,我可不可以请几天假?”

    “干吗去?”陶涛翻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“呵呵,去广州,洁具里面的好几个大品牌都在那里,我过去考察考察,顺利的话,把合同签一签,等家居广场开张时,给他们一个专柜。”

    “爸,这都几号了,妈妈马上要动手术的,到底什么重要?”

    “妈妈最重要。但是小美女,我只去几天,一定在妈妈动手术前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几天?”

    “十天!”

    陶涛“啪”地搁下筷子。

    “七天!”

    陶涛瞪起双眼。

    “小美女,五天行不?”陶江海求救地看向华烨。

    华烨笑了笑,“小涛,让爸爸去吧!家里有什么事,我在呢!”

    “好,五天。”陶涛终于出声了,“五天也就是一百二十个小时,现在是晚上七点半,往后推,应该在----”

    陶江海一把堵住陶涛的嘴,脸苦成一团,“小美女,你别太抠,现在你让我上哪找架飞机去?”

    “我不管。反正在二十五号的晚上七点半,我要看到你坐在这。”她特地点了点餐桌。

    一直笑咪咪地看着父女俩的陶妈妈开口了,“这样吧,我来讲个情,五天也太急,毕竟那么远,就七天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婆,你真是太伟大了。”要不是华烨在场,陶江海真想抱住老婆狠狠亲一个。

    “妈妈,你是个叛徒。”

    陶妈妈笑,“我要是叛徒,那也是个好叛徒,哪个女人不维护自己的老公。你不也是处处护着华烨。”

    陶涛与华烨对视一眼,然后,两人又极不自然地把视线挪开了。

    吃完晚饭,华烨手里有个案子很急,要回家看资料,陪陶江海喝过了茶,就告辞了。陶涛送他到车边,他正要关照她几句,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声院门重甩的“咣当”声。

    两人看过去,是萧子桓的家。只见陶嫣然怀里抱着个孩子,象逃似的从屋子里跑向停在路边的汽车,车门一打开,她象失去了力气,扶着车门蹲了下去,嚎啕大哭,小孩在后面轻轻拍着她的背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妈妈,不哭。爸爸凶,我们不要他。”

    “陶陶!”陶涛急忙跑过去,一手抱起孩子,孩子也是满脸的泪,另一只手把陶嫣然拉起。“怎么啦,嫣然姐?”

    陶嫣然抽泣着扭头看屋子,屋子里传来啪哩啪啦的声响,东西象是摔得不少。

    “爸爸骂妈妈是泼妇。”陶陶扁着小嘴,“还让陶陶闭嘴。”

    “爷爷奶奶呢?”陶涛问。

    “去大伯家了。小涛阿姨,我怕。”陶陶抱着陶涛的脖子,嘴巴一张,也哭开了。

    “乖,陶陶不哭,妈妈带你回姥姥家。”陶嫣然抬起手,胡乱拭了下眼睛,抱过陶陶跨进车内。

    “嫣然姐,天都这么晚了,你又情绪不稳定,这样子怎么可以开车?”陶涛抢过车钥匙,朝华烨看了看。

    华烨点下头,进了小院。

    “小涛,我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。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,他说他也许真的不适合婚姻,与我结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!可笑吧,就是陶陶,陌生人不管拿什么样的玩具,也骗不走他。他萧子桓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呀,结婚是我用枪逼着他的吗?”陶嫣然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下流,她擦也不擦,只是哭。

    “二哥那只是气头上的气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他很爱你的,喝醉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。”陶涛手足无措地站在车旁,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小院里没一点动静,该死的萧子桓为什么不出来?

    陶嫣然突然平静下来,嘴角浮起一丝苦笑,“小涛,要不是有了陶陶,我就不会这样委屈自己了?昨晚,他一夜未归,我给他打电话,是那个开酒吧的女人接的,让我别烦,他们要睡觉。呵呵,小涛,换作是你,你会沉得住气吗?我一夜没睡,等到今天傍晚才等到他,我问他去哪了?他说我事事都要向你备报?然后就开始摔东西。我为什么还要忍耐下去?我这样努力地维持这个婚姻有意义吗?”

    “嫣然姐,你别相信那个女人,她是个变态。”

    陶嫣然黯然地摇摇头,“她是变态,还是白骨精、狐狸精,那是人家的自由,我无权去评判。可是他是有行为能力的成人,他是我老公,是陶陶爸爸,他有资格这样放纵自己吗?外面的诱惑太多,他抵挡不住,这是可以原谅的理由吗?如果他心里真的有这个家,有我,就是仙子也抢不走他的。不说了,把车钥匙给我,我要去火车站,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。”

    “嫣然姐----”陶涛直起脖子看着小院。

    “不要指望了,他不会出来的。小涛,好好珍惜华律师。”陶嫣然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,哭肿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。

    陶涛无助地看着她关上车门,车摇摇晃晃地向夜色中驶去。

    她不知站了多久,只觉得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,华烨才从屋里出来,轻轻向她摇了摇头,“子桓一直在抽烟,什么话也不说。”

    “他和经艺上床了。”陶涛幽幽地收回视线,低头向家走去。“经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,要不要打个电话向她表示祝贺?”

    “小涛-----”

    “你们总说爱没有错,爱很伟大,爱很神圣,俗人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?可是你有没看到嫣然姐眼中的伤心,有没听到陶陶的哭声?”

    她声音轻柔,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,语速不疾不徐,可华烨却越听越觉得不是味。

    “小涛,别拿别人的故事来让我们对号入座。”他拉住她,“我不是萧子桓,我渴望婚姻,我渴望有个家,我喜欢孩子。”

    她闭了下眼,“嗯,你是华烨。”专情的华烨。

    华烨叹了口气,“在遇到子桓之前,经艺她从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。她和我、张弘都是一个大院的。她从小就不爱扎小辫,不爱穿花衣服,她比我们还要野,讲话比男人还粗鲁,甚至她都不肯去女洗手间。我们私下悄悄议论,她会不会是同性恋。她不是,她的朋友只有我们几个,她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朋友。当子桓第一次去彩虹酒吧演出时,她的脸上突然露出女人般的娇羞。她开始用化妆品,开始注重衣服的搭配,在耳朵上还戴上了耳钉,讲话也温柔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说的是子桓哥打开了她少女的胸怀,所以你们都替她欢喜,都尽力促成此事,不然,她就会沦落成同性恋?”陶涛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得前俯后仰,笑得泪水溢满了眼眶。

    华烨无可奈何地看着陶涛,“我们只是不忍打击她,但我们都认为子桓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男人信得过,母猪都可以上树。”陶涛深吸一口气,推开他的手,扭头往家走去。

    月光如银,碎碎点点撒在路边的积雪上,她看得花眼,突地,看不清前面的方向。

    站在身后的华烨看着她的身影被路灯和树荫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,沮丧地慢慢蹙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一大早,陶江海就在楼下扯着嗓门叫嚷,“老婆,有没看到我钱包?”

    “你刚刚不是放进你口袋里的?”陶妈妈应道。

    “不是这个,是另一个,小一点的。”

    “证件在不在里面?”

    “不在,但是放的是更重要的东西。昨天换衣服时,我明明有拿下来。怎么就没了呢?”

    “我一会给你好好找找,你吃饭吧,不然赶不上飞机的,小涛可是只给你一周的时间。”陶妈妈打趣道。

    “不行,我要找到。”

    陶涛打着呵欠下楼,看见爸妈卧室的床床都翻了个遍,衣柜门大开,抽屉一个个拉出来。

    “爸,你会不会记错了?可能落在你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陶江海愣了愣,眼睛直眨,“会吗?”

    “会的,你上次手里拿着剃胡刀,却满屋子找剃胡刀,老陶,你得服老了。”陶妈妈接过话。

    陶江海呵呵笑了笑,“可能我真的记错了。”他一抬头,看看墙壁上的挂钟,“老天,只有两小时了,到机场还得一个小时呢!”

    “赶得上,你看华烨不是来了吗?”陶妈妈朝外挪了下嘴。

    陶涛转过身,华烨站在玄关处对她弯了弯嘴角,眼眶下面有点青,估计没睡好。

    “带在车上吃吧!”阿姨体贴,拎着个保温盒出来,“里面有粥,有豆浆,还有包子、鸡蛋,两人份的。唉,这个保温盒大是大,就是机关重重的,没有以前那个用得惯。以前那个,我放哪了?”

    “你也和我一样老喽!”陶江海笑着接过保温盒。华烨把行李箱放进车内,打开车门,看着陶涛,“一会打车去公司,自己别开车,我晚上去接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一定特地去接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有事,我会打电话给你。”华烨盯着她同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淡淡一笑。

    *******

    生活似乎如常地平静。

    陶妈妈的手术时间定为元月四号,正好是放假后第一天上班。

    阿姨从农贸市场回来,说市场上有那种小松树卖,买的人很多,不喊那叫松树,而叫圣诞树。

    “现在中国人都爱过洋节,今年咱们家人多,也过一下?”陶妈妈问埋头吃早饭的陶涛。

    公司的迎新聚会是放在三十一号,圣诞节前后好象没活动,她想了想,“好吧,但是晚饭可能要放在圣诞节,平安夜那天,华烨事务所请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领导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平安夜是哪天?”陶妈妈感到新奇极了。

    “就是圣诞节前一天,有点象我们中国的除夕夜。”

    “啊,那让华烨吃完饭再过来,咱们一家要团圆。早知道,不该批准你爸七天的。”陶妈妈扼腕长叹。

    陶涛吃吃笑个不止。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平安夜这天,天气格外的好,天空碧蓝碧蓝的,一丝风都没有。阿姨已经把圣诞树买回来,用了个大花盆装着放在客厅里,陶涛在树枝上装了一些小灯泡、彩球、礼花,也挂了几只小娃娃,在树下放着几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包,是她特地在街上买的礼物。陶妈妈是一条羊绒围巾,陶江海是一个票夹,阿姨是一幅羊皮手套,给华烨的是一件衬衫。上次那件,被左修然从垃圾筒捡去了,后来没见他穿过。

    华烨过来接她上班,围着圣诞树转了几圈,神情看上去很开心,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放在树下。

    “这是给你的,但是不准偷看。”他对陶涛说。

    陶涛撇嘴,“我才不稀罕。”眼里却浮出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“华烨,晚上尽量早点回家。”两人出门,陶妈妈追在后面叮嘱。

    华烨点头,“好的!”

    车子经过萧子桓的院前,萧子桓刚好回来。美食府火锅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,江鲜馆名声在外,他忙得脚跟都没空着地。两眼空洞无神,胡渣满面,一头长发乱蓬蓬地扎在脑后,看上去不象赚得盆载钵满,而象是落泊的街头歌手。

    “早!”看见两人,他点了下头,就匆匆把眼神挪开了。

    “我和嫣然姐通过电话,她说本来把陶陶从姥姥家接过来,就是想好好地过个年,现在她什么都不想。明年,陶陶留在姥姥家上学,她准备瘦身复出,做车模,拍平面广告。”陶涛目送着萧子桓微微佝偻的背影,长长叹息。

    “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,你不要替他们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担心,只是想不明白,二哥为啥心这么狠呢?”难道他真爱上经艺?可是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深陷爱河的甜蜜,反而象被世界抛弃了一样。

    华烨默默地看着她,许久,闭了闭眼,说道:“小涛,我们重新开始吧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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