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 爱又如何-《以玫瑰之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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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涛低头看看,也笑了,“左老师考虑真周到。你做过家务吗?”
左修然托着下巴沉思良久,“你不会以为我生来就是吃香的喝辣的?”
“那你吃的啥喝的啥?”陶涛直乐。
“我十二岁去德国,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,直到大学毕业,我才有了自己的公寓,你说,在学校管理员的蹂躏下,我什么不会做?”
陶涛一愣,把芦蒿递给他,他挤在水池边,一根根地摘着叶和茎。
“你爸妈真是望子成龙心切,那么小就出国啦!”她十二岁时还整天和同伴跳着橡皮筋,疯得象个野丫头,吃晚饭时,都要陶妈妈满街满巷地找。
左修然收敛了笑意,叹了口气,“我那时候留在国内是个尴尬,出国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呃?”陶涛微愣。
他迅速又慵懒地一笑,快得让她怀疑她刚才没有看到他眼中掠过的自嘲,“看你平时笨笨的,想不到做家务还特麻利。嗯,做人家老婆,你也算有一个优点了。”
厨房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,鱼香和饭香交杂着飘荡着空中,陶涛直起腰,看着水池中绿盈盈的芦蒿、红通通的西红柿,默默咬了咬唇。
只有一个优点呀!
左修然斜睨着她,发觉她眼神发直,任由水笼头的水流得哗哗的。
“伤到你自尊了?”他揶谕地笑问。
她轻笑摇头,俐落地点火、放油,油烟机嗡嗡直响,她开始炒菜。
他伸出手,把火关了,同时关上油烟机。靠近她,慢慢扳过她的肩,让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,像是对待小女孩似的,异常认真地说:“陶涛,我没有结过婚,可是站在男人的角度,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,娶到你做老婆,是男人最大的福份。你有理由自信,也有理由骄傲。”
陶涛怔住,纳闷地看着他。
“如果女人太聪明,怎么能衬托男人的强大呢?嘿嘿,所以女人笨点好。傻瓜,我在夸你呢!”他耸耸肩,直起身,拍拍她的头。
“毛病!”她当他讲什么有哲理的话呢,瞪了他一眼,转过身继续忙碌。
左修然笑,似乎想说什么,又没说。
做好饭,陶涛就告辞回家了,左修然没有挽留,要开车送她回家,她没肯。他陪她走到大街上拦出租车,上车时,他突然握住她的手,“如果某个人不知珍惜,就投入我怀抱吧!”
陶涛抽回手,砰地一下关上车门,对司机说了地址,看也不看他。
司机呵呵地笑,当两人打情骂俏。
陶涛叹气,扭过头看左修然站在路边频频向她送着飞吻,她知他没个正经样,失笑摇头,缓缓张开手掌,这是他刚刚握她手时,塞给她的。一小袋新疆的纯牛奶奶片,一小袋韩国进口的水果糖。
她撕开水果糖的袋子,摸出一颗放进嘴包,是桔子味的,一点酸,一点甜,清香满津。
第二天,陶涛睡到太阳很高才起床,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洗,帮着阿姨收拾了下房间,一边陪着陶妈妈聊着天。
“小涛,华律师今天来吃饭吗?”阿姨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陶涛低着头换床单。
“你打个电话问问,来,我们就等等他。”陶妈妈说。
“不打,随他吧!”昨晚也没打电话,一早晨,她不止往院门看了多少次了,手机就搁在口袋中,生怕错过了电话。到现在,一切都静悄悄的。
华烨没有来吃午饭,叶少宁到是准时到了。陶妈妈看到他,眼都笑细了。他又特别能逗陶妈妈开心,说什么陶妈妈都合不拢嘴。陶妈妈最关心的还是他的终身大事,“不急,男人越老越俏。”
陶涛闷不作声地喝汤,听到两人的笑声,抬起头,神情木木的。
陶江海吃完饭就去家俱城了,陶妈妈雷打不动地回房午睡,阿姨收拾好碗筷,和隔壁的保姆约好一块上街逛去了。陶涛把叶少宁领到客厅吃水果,开了音乐,音量低低的。
“小涛,昨晚上其实我也在超市。”叶少宁淡淡地笑了笑,“我看见你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打招呼?”陶涛诧异地看着他。
“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。”
“切,”陶涛瞪他一眼,“那是我上司,总公司派到青台技术顾问,是个‘海龟’,我陪他买点日杂用品。你是不是乱想我了?”
“我知道小涛是什么样的人,不会乱想。只是世界很小,要是被其他人看到,传到华烨耳朵里,会产生误会。”两个人头挨着头,又买的是厨房用品,怎么能不惹人遐想呢?
“身正不怕影歪,这些有的没的,不要在意。以前阿姨们还说你喜欢过我,好笑吧,子虚乌有。”
叶少宁眸光一暗,面容有些僵硬,他咬了下唇,“我不想骗你,有这事。”
陶涛惊住了,“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?”
叶少宁窘然地把脸转向外面的露台,盯着一簇开放的白茶花,“我妈妈以前一直对阿姨说,要你做媳妇的。阿姨说暗示过你,可你装傻,估计在心里面对我没那个意思。我也曾让周子期帮我送过情书,结果被陶叔给撕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?”陶涛简直有点啼笑皆非。
“问了也白问,你喜欢上了华烨。再说当面听到你拒绝我,我心里面更不会好受,以后相处也不自然。今天要不是你说起,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提的。”
陶涛无语了,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说该为他感动。两人从小就认识,两人一块上学,一块放学,也结伴出去游玩、吃饭,可是从来没有说过暧昧的话语,连小手都没牵过,叶少宁一直是君子本色,她怎么可能认为他对她有意呢?
本来,心情郁郁的,还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,现在,她哪敢再开口。她担心说了,会不会让叶少宁以为给了他某种暗示。
气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尴尬。两人又各自说了会工作,叶少宁便起身告辞了,说还要去公司加班。陶涛送他出去,他回过头看着她瘦尖的下巴,宽慰道:“有那么好的医生开刀,阿姨的手术没问题的,别担心。到那天,我也会请假过去陪你。”
陶涛给他这句话惹得红了眼眶,他哪里知道她心中真正的苦呢!
站在路边傻傻地看着叶少宁的车远了才转身,还没进院门,听到身后又有汽车刹车的声音,忙回过头,华烨开门地从车里下来。
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,流露出一点儿漠然、一点儿困惑,仿佛突然撞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。
这个时候,早已过了午饭时间,他一定是吃过饭来的。
“来啦!”她淡淡地眨了一下眼。
华烨为她淡漠的语气给刺疼了。
“你哭了?”他看到她眼角湿湿的。
“没有。”她抬手拭了拭眼睛,转身继续往院中走去。
“你干吗站在路边?”
“送叶少宁,他中午过来吃饭的。”
“然后你们聊到现在,然后说了什么,你哭了。”华烨突然声音一沉,神情冰冷。“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?”
陶涛猛地回过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华烨,眸光亮得异常,“明知故问!”
华烨勃然大怒,不自觉握紧了拳头,只觉得血液瞬间向头部涌去,不受控制的话语脱口而出:“你一直在无事生非,我到底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?”
陶涛的眸光黯淡下去,慢慢泛出一层悲伤。她紧紧地咬着唇,仰起头,长睫扑闪扑闪,象在抑制什么。
爱是什么?爱原来是给予对方一次次伤害你的权利。
他一开始发火,她希望那是吃醋,因为在意担心失去她,所以语无伦次。可是下一句,她真的绝望了。
爱又如何?
“华烨,我们到车上去。”她调过头,往汽车走去。这里,离屋子近,她不要让午睡的妈妈听见。
她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,华烨在外面犹豫了一会,也坐了进来。
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,她再度开口,声音又干又涩。
“华烨,你开车吧!离家远点,我们吵架。”她闭上眼,心疼得象有只手紧紧地攥住。“吵过之后,你回你的家,我回我的家,周一,我们去民政局离婚。说我任性也好,无理取闹也好,都可以,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。”
“陶涛-----”华烨一声大喝,带了几份暴戾。
陶涛吓得身子一哆嗦,睁开了眼。
“对不起,我刚才有点失控。你是我老婆,脆弱的样子袒露在别人面前,而我问你时,你却一字不提。”华烨放缓语气,“不要说气话。”
“这不是气话,而是真话。华烨,离婚不是悲剧,而是解脱,我放开你,也是放开自己。这样纠缠下去,我们谁都不会快乐!有情人终成眷属,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?”
华烨涩然地看着她悲绝的神情,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。陶涛只当他是默许了,心里面更加难受。刚刚那几句话确实是带了几成赌气,但也有无奈的成份。两个人就象走进了一个死胡同,不能在里面困住一辈子,总得想办法出来。
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?
一刻也不能在车里呆下去了,她怕下一秒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。可以流泪,但不能在他面前流。
她转身推门下车,华烨突然伸出手臂,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。
“小涛,我们不要争吵,好不好?”
她僵如化石,一动不动。
“是的,我现在很乱,仿佛在游移,可是我心里面很清楚,和你结婚的这半年,我比什么时候都快乐。一回到家,看见你,心里面就非常安定,不管工作有多疲累。我有时做梦,梦到我们的孩子,是个小小的女孩,和你一样笑起来俏皮地弯着眼睛。不要说放手,给我时间,我会整理好的,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“这算是夸奖吗?”陶涛含着泪回过头,“正如你所说的,人都有脆弱的一面,我能给予你想要的,你能给予我想要的吗?”
华烨重重地点头,抓住她的心凑近唇,细细地吻着。
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?”泪,怎么也拭不尽。
“给我时间!”他再次重复。
“华烨,时间不是无止境的。”
如果少爱他一点,该有多好,现在推门而去,明天,山高水长,虽然痛苦,却不至于患得患失。
可是还是为他妥协了,陶涛泣不成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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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,腾跃公司。
曾智华例行巡查办公室。他象往常一样,顺着楼梯走下去,一层一层的转悠。职员们看到他,先是一怔,然后拘谨地忙招呼。
他微笑着点点头,没有进科室,继续往前,继续向下。
技术部几间办公室的门也开了,先到的职员在忙着打扫。龙啸右臂上吊了个三脚巾,左手别扭地拿着手机在接电话,一抬头看见他,忙挂了电话。
“怎么负伤了?”他温和地笑着。
“嘿,周五喝了点酒,车撞上街边的花坛。”龙啸的笑也是尖声尖气。
换作平时,他一定会重重地训斥几句。现在没这个必要了,他喔了一声,“喝酒不要开车,开车不要喝酒,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幸运,以后可得注意些。”
“是,是!”龙啸皮肤白,刷地胀得通红。
“既然行动不方便,就不用上班,回家休息去。”
“车间在安装主设备呢,事多。”
“辛苦了!”他拍拍龙啸的肩,笑了笑,转身往外走,到了门口,又回过头,“你负伤时,车里没其他人吧!”
龙啸一窘,低下头,“左老师也在。”
他脸色一沉,忙转身往左修然的办公室走去。看到左修然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,他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曾总,早!”陶涛先看见他,站起身招呼。
“早,哦,陶涛,你去茶水间帮我倒杯咖啡来。”曾智华说。
陶涛应声出去了。
左修然向他颔了颔首,眼角隐隐有些青紫,不注意看不太明显,曾智华把欲出口的关心咽下肚,“左老师,安装还需要几天能完工?”
“一周。”
“那你差不多和我一块回北京喽。”曾智华拉了把椅子坐在左修然办公桌旁边。
“应该是。”左修然笑了笑。
“左老师,”曾智华突然压低了音量,凑近左修然,“你上次回总公司,有没听说谁来接任我的位置?”
“曾总真会说笑话,公司里的高层调动,向来严密,我哪有机会知道。”左修然懒洋洋地挑了下眉梢。
“呵呵,左老师嘴巴真紧,别人不知道,你怎会不知道。”
“董事长听到你这话,一定会感到莫大的羞辱,他自认为是公私分得很清的。”他莫测高深地倾倾嘴角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就是----”曾智华拧拧眉,“不瞒左老师,我就是有点心不甘。青台好不容易有了独立的生产线,能够有属于自身的产成品了,这一切谈不上是我的功劳,至少也有苦劳,凭什么让别的人来坐享其成。左老师,我也分析了下,广州公司是大小姐任总经理,长春公司总经理是董事长前夫人的弟弟,青台公司是个特别,我一任就是八年。左老师日后是要接董事长----”
“曾总,我该去车间了。”左修然眉峰一耸,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,语调也生硬了。
“好,好,确实是打扰左老师太久了。”曾智华干干地笑着站起。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,如果曾琪与左修然有了结果,按道理说他也与董事长沾上亲,青台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更应该他坐了。现在这一挪他,是不是左修然对曾琪没意思?
常务副总说他到总公司,将会分管职教与工会。他当时听了就愣住了。总公司有六位副总,显然他是垫底的。在职务上是升了一级,可是这个职务等于是养老去了。
五十二岁,养老会不会有点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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