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熊猫儿故意作色道:“好好,原来是我定要拉你来的,原来你自己并不愿意,既是如此,我又何苦多事……”抱了抱拳,道:“再见。”竟似真的要走了。 但他身子还未转,已被胜泫一把拉住。 熊猫儿道:“咦?奇怪,怎地你也拉起我来了?” 胜泫嘻嘻笑道:“熊兄,小弟……小弟……” 熊猫儿道:“到底是熊兄在拉小弟,还是小弟在拉熊兄?” 胜泫道:“是……是小弟……”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:“你这小弟,总算说出老实话,既是如此,我这熊兄也就饶你这一遭。”向朱七七抱了抱拳,又道:“却不知我这媒人可当得成么?” 朱七七一只手摸着下巴,故意迟疑道:“这……” 她不过才迟疑了一眨眼的工夫,胜泫却已着急起来,连声道:“小子虽不聪明,却也不笨,身家倒也清白,人品也颇不差,而且规规矩矩,从无什么不良嗜好……” 熊猫儿大笑道:“这些话本该是媒人替你说的,你怎地却自吹自擂起来?” 胜泫着急道:“但……但这全是真的。” 熊猫儿道:“你自吹自擂,真的也变作假的了。” 胜泫急得涨红了脸,道:“我要你来帮忙的,你怎地拆起台来,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 朱七七瞧得早已几乎笑断肚肠子。 她暗笑忖道:“这样的媒人固然少见,这样来求亲的准女婿可更是天下少有,我若真有个侄女会嫁给这样求亲的才怪。” 熊猫儿已大声道:“好,好,莫要吵了,听我来说。” 只见他一拍胸膛,道:“我姓熊,名猫儿,打架从来不会输,喝酒从来不会倒,坏毛病不多,书读得不少,这样的男儿,天下哪里找?” 胜泫着急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究竟是在替我做媒,还是替你做媒?” 熊猫儿道:“是替你。” 胜泫道:“既是替我做媒,你为何却为自己吹嘘起来,唉……我寻得你这样的媒人,当真是倒了穷霉了。” 熊猫儿正色道:“这个你又不懂了,我既替你做媒,自然要先为自己介绍介绍,做媒的若是低三下四之人,这个媒又如何做得成。” 胜泫怔了半晌,讷讷道:“这……这倒也是道理。” 熊猫儿道:“这道理既不错,你便在一旁听着……” 朱七七突然道:“好。” 熊猫儿大笑道:“兄台已答应了么?” 朱七七道:“我答应了,我侄女嫁给你。” 熊猫儿也不禁怔了怔,道:“嫁……嫁给我?” 胜泫更吃惊道:“嫁给他?我又如何?” 朱七七故意板着脸道:“他这样的男人既是天下少有,我侄女不嫁他嫁给谁?” 熊猫儿摸着头,苦笑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” 胜泫顿着脚,长叹道:“这……这怎么办,这怎么办……熊猫儿,你……你……” 朱七七再也忍不住,笑得弯下了腰去。 熊猫儿道:“好,算是我吹牛的,你们再听我说……熊猫儿,虽不差,胜家儿郎更更佳,熊猫儿只不过配替他搓搓脚板丫。” 朱七七笑得喘不过气来,吃吃道:“原来他比你更强。” 熊猫儿道:“是,是,他比我强得多了,你侄女还是嫁给他吧。” 朱七七故意又迟疑半晌,缓缓道:“好,就嫁给他吧。” 她话未说完,熊猫儿已欢喜得跳了起来。 胜泫却呆站在那里,竟已开心得痴了。 熊猫儿“啪”地一拍他肩头,道:“喂,你不高兴么?” 胜泫道:“我不高兴……我不高兴……” 突然跳了起来,凌空翻了个筋斗,大笑大嚷着冲了出去,一眨眼,他又大笑大嚷着冲了回来,手里已多了一缸酒。 熊猫儿拍掌道:“好,好小子,谢媒酒居然已拿来了。” 朱七七笑道:“这谢媒酒自是少不得的。” 找了两只茶碗,道:“待小弟先敬媒人。” 胜泫道:“我先来。” 朱七七眼睛一瞪,道:“你莫非已忘了我是谁?” 胜泫一怔,道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 熊猫儿已拍掌大笑道:“对,你莫忘了,他此刻已是你未来的叔叔,你怎可与他争先?” 胜泫反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,笑道:“是,是,小侄错了,叔叔先请。” 朱七七突道:“这才像话。” 于是替熊猫儿倒了满满一杯,却只为自己倒了小半杯,道:“请。” 熊猫儿眼睛早已花了,别人倒的酒是多是少,他已完全瞧不见,举起杯,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。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就算是尿,他也一样喝得下去。 朱七七一杯杯地倒,他一杯杯地喝…… 突然,熊猫儿大叫道:“好家伙……你们是谁……沈浪在哪里……谁说沈浪比我强……熊猫儿天下第一,喝酒……喝酒……” “扑通”一个筋斗翻在地上,不会动了。 朱七七唤道:“猫兄……熊猫儿……” 熊猫儿动也不动。朱七七伸出手,在熊猫儿眼前晃了晃。熊猫儿眼睛怎么会张开? 朱七七“哧哧”笑道:“醉了……这只猫儿真的醉了。” 转脸一瞧,胜泫却已伏在桌子上睡着。 朱七七皱了皱眉,转了转眼珠,将桌子上那壶冷茶提了起来,一倒,冷茶成了一条线,全都灌进胜泫脖子里。 胜泫先是伸手摸了摸脖子,然后又缩了缩肩头,最后,终于“哎哟”大叫一声,整个人跳了起来。 朱七七笑嘻嘻道:“你醒了么?” 胜泫在甜梦中被人一壶冷水倒下,那滋味自然不好受,他本已有些怒发冲冠的模样,像是立刻就要动手。 但等他瞧见倒他冷水的,原来是他“未来的叔叔”,他满腹火气,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发作得出。 他本要伸出来打人的手,此刻也变作向人打躬作揖了,他本来板起的脸,此刻只有苦笑,道:“失礼失礼,小弟不想竟睡着了……” 朱七七却板起脸,道:“小弟?” 胜泫道:“哦,不是小弟,是……是小侄。” 朱七七这才展颜一笑,道:“这就对了……贤侄酒可醒了些么?” 胜泫笑道:“小侄根本未醉……” 朱七七笑道:“就算醉了,这壶冷水,想必也可让你清醒清醒。” 胜泫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” 又摸了摸脖子,当真全身都不是滋味——他此刻酒意当真已有些醒了,垂下头,讷讷道:“时候已不早,小侄也不便再多打扰。” 朱七七道:“你要走?” 胜泫道:“小侄这就告辞,明日……明日小侄再和这位熊兄前来拜见……” 他逡巡了半晌,终于鼓足勇气道:“关于行聘下礼之事,小侄但凭吩咐。” 朱七七突然冷冷一笑,道:“行聘下礼,这……只怕还无如此容易。” 胜泫大惊失色,道:“方……方才不是已说定了。” 朱七七道:“凡是要做我家女婿的人,却要先为我家……也是为江湖做几件事,我瞧他能力若是不差,才能将侄女放心交给他。” 胜泫道:“如此……便请吩咐。” 朱七七道:“明日丐帮之会,定在何时?” 胜泫道:“日落后,晚饭前。” 朱七七道:“嗯……你若能在正午之前,将一件重要的消息,传布出去……还要使得参与此会之人,大都知道,那么你这人才可算有点用处。” 胜泫道:“这个容易,只是……却不知是何消息。” 朱七七道:“我方才在酒楼上突然走了,你可知是何缘故?” 胜泫道:“这……是因为另一沈……” 朱七七道:“不错,只因另一沈浪乃是个大大的恶人,‘丐帮三老’就全都是被他害死的……这厮做出了此等大奸大恶的事,咱们怎能不让别人知道。” 胜泫悚然动容,失色道:“这……这是真的?” 朱七七道:“你不信?” 胜泫呆了半晌,道:“这……这事委实太过惊人,于江湖中影响也委实太大……小侄在未得着真实证据前,委实不敢胡乱说出去。” 朱七七暗暗点头,心中忖道:“武林世家出来的子弟,果然不敢胡作非为。”但面上她却作出大怒之色,喝道:“你不信我的话?难道那沈浪……” 胜泫亢声道:“小侄与那沈浪虽无关系,但总也不能胡乱以如此重大的罪名,加在他身上,此点你老人家必须原谅。” 朱七七冷笑道:“不想你居然还为他说话,你可知道,你的兄长胜滢为何失踪,你可知道他是被什么人害死的?” 胜泫面色惨变,道:“家兄已……已遇害了……难道是……是那沈浪?” 朱七七道:“就是他。” 胜泫“噗”地坐倒在椅上,嘶声道:“这……这事我也不能轻信。” 朱七七道:“好,你不信,我不妨从头告诉你,你兄长与‘赛温侯’孙道,一起去到中州,那一日到了……” 当下她便将胜滢如何入了古墓,如何中伏被擒,又如何被人救出,如何到了洛阳,沈浪如何将他们自那王夫人手中要出,如何令他们去到“仁义庄”,他们又如何一入“仁义庄”便毒发身死……这些事全说了出来。 她口才本不坏,这些事也本就是真的,一个口才不坏的人叙说件真实的故事,那自然是传神已极。 胜泫只听得身子发抖,手足冰冷,酒早已全醒了。 朱七七悠悠道:“你是个聪明人,我这些话说的是真是假,你总该听得出。” 胜泫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好恨。” 朱七七道:“如今,你还要帮沈浪说话么?” 胜泫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,就要往门外冲。 朱七七一把拉住了他衣服,道:“干什么?” 胜泫道:“报仇,报仇……我要去找沈浪……” 朱七七冷冷截口道:“你要找沈浪去送死么?” 胜泫嘶声道:“父兄之仇,不共戴天,我……我拼命也要……也要去找他。” 朱七七叹了口气,道:“傻孩子,凭你这样的武功,大概不用三招,沈浪就可要你的命,你这样去拼命,岂非死得冤枉?” 胜泫道:“但……我……我是非去不可。”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,道:“你家里共有几个孩子?” 胜泫道:“就只我兄弟两人,所以我更要……” 朱七七冷笑截口道:“你哥哥已死在他手上,如今你再去送死,那可正是中了沈浪的意了,胜家堡从此绝了后,还有谁找他去报仇。” 胜泫怔了怔,“噗”地,又坐倒,仰天叹道:“我怎么办……我又该怎么办?” 朱七七道:“报仇的法子多得很,只有最笨的人,才会去自己拼命……只要你肯听我的话,我包你可以报仇。” 胜泫垂着头,又呆了半晌,喃喃道:“我此刻实已全无主意,我……我听你的话……” 朱七七道:“好,你这就该去将沈浪所做的那些恶毒之事,去告诉丐帮弟子,去告诉武林群雄,那么,就自然会有人助你复仇了。” 胜泫咬牙道:“好,我……” 朱七七截口道:“但你却要悄悄地说,切莫让沈浪知道,否则……唉,你想说的话,只怕永远也莫想说出了。” 胜泫道:“我省得,我……我这就去了。”再次跳了起来,冲出门去。 这次,朱七七却不再拉他了。 她只是静静地瞧着他,目中充满了得意的微笑。 朱七七拉开被,王怜花仍蜷曲在那里,动也未动,只是目光中也充满了朱七七那种得意的微笑。 他甚至比朱七七还要得意。 朱七七道:“你听见了么?怎样?” 王怜花笑道:“好,好极了。” 朱七七道:“哼!你如今总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人了吧。” 王怜花道:“我不但知道,还知道了一些别的。” 朱七七道:“你知道了些什么?” 王怜花笑道:“我如今才知道这些初出茅庐的世家子弟,看来虽然都蛮聪明的,其实一个个却都是呆子,要骗他们,委实比骗只狗还容易。” 他叹了口气,接道:“以前,我总是将你瞧得太嫩,太容易上当,哪知江湖中竟还有比你更嫩的角色,如今你居然也可以骗人了。” 朱七七冷笑道:“如今,任何人都休想再能骗得到我。” 王怜花道:“自然自然,如今还有谁敢骗你。” 朱七七虽然想装得满不在乎,但那得意的神色,却不由自主从眼睛里流露出来——眼睛,是不大会骗人的。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——这咳嗽自然也是装出来的,她又抬起手,拢了拢头发,微微笑道:“你还知道什么?” 王怜花道:“我还知道,一个女孩子,老是装作男人,无论她装得多像,但总还是有一些女子的动作,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。” 朱七七瞪眼道:“难道我也流露出女孩子的动作了?” 王怜花笑道:“偶尔有的。” 朱七七道:“你倒说说看。” 王怜花道:“譬如……你方才伸手拢头发,就十足是女孩子的动作,还有你方才去拉那姓胜的,不去拉他手臂,而去拉他的衣服。” 朱七七呆了呆,忍不住点头道:“你这双鬼眼睛,倒是什么都瞧见了……你再说说,你还知道什么?” 王怜花道:“我如今也知道,当被一个女子爱上,当真可怕得很。” 朱七七道:“有人爱,总是好事,有什么可怕?” 王怜花笑道:“男子有女子垂青,自是祖上积德,但那女子之‘爱’若是变成‘恨’时,那可是他祖上缺了德了。” 朱七七想说什么,却又默然。 王怜花接着道:“常言道,爱之愈深,恨之愈切。爱之深时,恨不得将两人揉碎,合成一个;恨之切时,却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,锉骨扬灰。” 朱七七终于叹了口气,道:“不错,女子若是恨上一人,那当真有些可怕,但……但你若能要她只爱你,不恨你,那又有何可怕。” 王怜花道:“这话也不错,怎奈女子爱恨之间的距离,却太短了些,何况……” 朱七七道:“何况怎样?” 王怜花大笑道:“何况女子恨你时,固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,恨不得吃你的肉;女子爱你时,也是恨不得揉碎你,关住你,吃你的肉,这两种情况可都不好受。能让女子既不恨你,也不爱你,那才是聪明的男子。” 朱七七恨声道:“笑,你笑什么?你重伤未愈,小心笑断了气。” 王怜花果然已笑得咳嗽起来,道:“我……咳……我……” 朱七七道:“你也莫要得意,沈浪虽不好受,你也没有什么好受的,我虽然永远不会爱上你,但却也恨你入骨,也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。” 她一面骂,一面站起身来,脚下果然碰着件东西,却是熊猫儿——熊猫儿躺在地上,真是烂醉如“泥”。 王怜花目光转动突然又道:“你准备将这猫儿如何处置?” 朱七七道:“这只醉猫……哼!” 王怜花道:“明日他醒来,必定想到与胜泫同来之事,胜泫说不定已告诉他你也叫沈浪,那么,他必定可猜出要害沈浪的人就是你,所以……” 朱七七又瞪起眼睛,道:“所以怎样?” 王怜花缓缓道:“为了永绝后患,便应该让他永远莫要醒来才好。” 朱七七突然大喝道:“放屁,你这坏种,竟想假我的手,将跟你作对的人全都杀死,你……你这简直是在做梦。” 王怜花叹道:“你不杀他,总要后悔的。” 朱七七道:“他来时已醉得差不多了,此刻我将他抬出去,随便往哪里一抛,明日他醒来时,又怎会记得今日之事?” 王怜花苦笑道:“你要这么做,我又有什么法子?” 朱七七冷笑道:“你自然没法子。” 俯身搀起熊猫儿,熊猫儿却又向地上滑了下去。 朱七七恨恨道:“死猫,醉猫。” 嘴里骂着,手里却掏出了丝帕,擦了擦熊猫儿嘴角流出的口水,然后用力抱起了他,走向门外。 但走了两步,突又回身,向王怜花冷笑道:“你莫想动糊涂心思,好好睡吧。”伸出手,点了王怜花两处穴道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