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之殇-《六宫粉》
第(1/3)页
可惜敬则则什么也听不到,站在浮碧楼上的她看到的只是皇帝深情款款地将傅青素搂入怀中。曾经的恋人,是不是终于冰释前嫌?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?
敬则则的眼泪流得一点儿也不比此刻的傅青素少,她想走出去,一巴掌打在傅青素的脸上,让她滚开。
可是她算什么呢?皇帝所谓的爱,都是藏在黑暗里的,真的放到明面上,她什么也不是,皇帝也不会为了自己而伤傅青素的面子。
她才是妻呢,一个再受宠的妾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。
想起这个,敬则则觉得更该挨巴掌的是皇帝才对。
“娘娘。”华容担忧地去扶敬则则。
敬则则摇摇头,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而飞了出去,“别碰我,让我哭一会儿吧,华容。我,我……”敬则则想她可能是真的犯傻了,被皇帝当成个傻子在愚弄,却还完全找不到出路。
道路弯弯曲曲的,看不到尽头。每一次她绝望透顶的时候,皇帝总会拉她一把,让她以为看到了希望,可转眼他又会亲手推她一把,让她面对无穷无尽的黑暗,然后再给她一丝光明,继而再让她陷入深渊,兜兜转转的,敬则则不仅迷失了自我,还已经精疲力竭。
那天敬则则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久得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。她的眼睛肿得好似桃子一样,她回望着衣柜,担心皇帝今夜会从那里过来,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眼睛。
可是整整一晚,衣柜门没有任何动静。
敬则则逼着龚铁兰去打听,皇帝有没有留宿文玉宫,那样她就能彻底死心了。
然则什么都没有,皇帝没去文玉宫,也没来明光宫。据说乾元殿的前殿还灯火通明,皇帝还在议政。
敬则则好似上吊的人突然被续了一口气,脖子上的绳索松了一点点,得以苟延残喘。但实则并不一定是幸事。
接下来的几日皇帝都没到明光宫,或许是因为太忙,但敬则则知道他肯定是去了文玉宫的,哪怕不是为了傅青素,也会去看两个皇子。
华容本来挺担心敬则则的,然而那天晚上她痛痛快快、长长久久地哭过之后,第二天好似就原地复活了,张罗着弄各种吃食,脸上也时常带着笑,还跟何美人去靶场射过箭,华容总算松了口气。
“华容,水饭做好没有?我都快热死了。”敬则则从练功房出来后道。
“差不多了,娘娘要不要去看看?”华容道。
敬则则点点头往小厨房的方向去,水饭是昨儿用稀粥加酒曲煮的,这会儿粥里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着细泡,看着有些难看。敬则则探头瞧了瞧,“嗯,浆水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,重新上灶热一热,咱们的浆水就成了。”
华容道:“娘娘怎么会知道水饭的?还这么熟?我还以为只有咱们穷人家的孩子才吃呢。”穷家小户买不起糖,所以把米饭做成浆水,酸酸甜甜的,格外解馋。
敬则则道:“我祖母盛夏的时候就爱做水饭给我吃。”
华容屡次听敬则则提及过祖母,不由问道:“娘娘,小时候都是跟着老夫人过的么?”
敬则则摇摇头,“想得美呢,我爹当初管我管得紧,课业又多,祖母心疼我,总是给我爹去信说是想我,我爹每年盛夏的时候才大发慈悲让我去山里跟着祖母住一小段日子。”敬则则叹息了一声,“如今想来,那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。”
“娘娘是想念老夫人了?她老人家还在世么?”华容问。
敬则则摇了摇头,“她喜欢住在山里,可山里的赤脚大夫根本就不懂治病,我十岁上头她老人家就不在了。”说起这个,敬则则又想起乱施符水的白衣教了,也不知道皇帝让人查她们到底查出名堂没有。
晚上,敬则则在浴池里凫水玩儿,她喜欢被水波包围的感觉,温暖、轻柔,无限地包裹她每一寸肌肤,让她觉得安全,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怀抱里。
“看来你凫水凫得真不错了,有些像传说中的南海鲛人一般。”沈沉蹲在池边看着敬则则道。
敬则则从水里抬起头,看着“久违”的皇帝,抹了抹脸上的水珠,“臣妾倒也想做个鲛人,自由自在的。”
沈沉起身开始解腰带,敬则则站在水里稳稳地看着,没有动的迹象。
“生朕的气了?”沈沉道。
“没有。”敬则则神情淡淡的,跟皇帝生气,那会气坏自己身子的。
“你生气的时候就会自称臣妾。”沈沉道,平日么自然是“我我”的。
敬则则扯了扯唇角,实在没心情敷衍皇帝。
沈沉缓步下水,“朕这几日没来,生气了?”
“有点儿,不过我知道皇上是在忙出海的事情。”敬则则撇开头道。
沈沉点了点头,替敬则则把颊边的水滴抹掉,她微微偏了偏头,这是避让的动作。
沈沉收回手,叹了口气开始解释,“忙是一回事,主要是朕怕你替任有安求情。”
“臣妾为何要替任有安求情?皇上为何又怕臣妾求情?”敬则则摆正脑袋看着皇帝不解地问。
“定西侯夫人递牌子进来找你就是为这事吧?”沈沉道。
敬则则点点头,有些低沉地道:“皇上为何会以为我要求情?百越之败,劳师糜饷,多少士卒再回不到家乡,这件事我也有责任,若非我在皇上面前多嘴多舌,皇上也不至于……”
“打住。”沈沉笑道,“朕发现你这人还挺自恋的哈?”
敬则则沉默地瞅了皇帝一眼。
沈沉伸手搂过敬则则道:“这事你揽在自己身上做什么?朕在你跟前提任有安的时候,其实早就做了决定,否则也不会说出来。一切都是朕的错,朕远离疆场太久了,久得有些常识都忘了。”沈沉自嘲地一笑,“这些日子朕也是在反省。”
“皇上心中既然有了决断,为何又怕臣妾求情?”敬则则道,皇帝既然主动提及了任有安,显然他现在对怎么处置他也已经有了主意了。
“怎么不怕?若是不答应你,你哭鼻子朕怎么办?”沈沉逗着敬则则道。
“皇上才不是怕人哭的人。”敬则则撇撇嘴。
“朕是不怕人哭,可单单局势会怕你不高兴,怕你哭。”沈沉道。
总是说这种话来哄她,敬则则听了没觉得甜蜜,反而只是想哭。他知道皇帝说的都是借口,怕是为傅青素而动摇了,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吧。她该高兴皇帝没有就此撂开手又回了明光宫么?
敬则则不由想起了卫官儿,曾经风光无限的卫嫔,好似生了女儿之后,或者该说是怀孕之后,就被皇帝给彻底撂开了。他对曾经宠爱过的人,一转身就能冷漠无比。
“皇上总是说话来哄我。”敬则则抱怨道。
“好,朕不说了,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。”沈沉道。
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