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初入王府-《天圣令(壹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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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院内两人高高兴兴地说着,院边却已经听呆了两人。元休看着那刘娥一喜一嗔的,不由得呆住了。皇宫大内多的是规规矩矩的名门淑女,何曾见过这般千伶百俐、生气勃勃的女子。一不小心,脚底下一滑,踩到了一块石头,发出了好大的声响。

    龚美立刻挺身拦到刘娥前面,大声问道:“谁,谁在外头?”

    但见门边慢慢地走出了两个锦衣少年,刘娥吃了一惊,忙把银子收起来掩到身后,待看出是元休二人,顿时警惕起来:“你们来干什么?我们不是说好了的,你们为什么跟踪我,可是不怀好意?”

    她这连番一问,元休顿时不知如何回答,不由支唔起来。

    钱惟演却是不慌不忙,笑道:“公子,看来是我赌输了?”

    刘娥疑惑:“赌输了,你们赌什么了?”

    钱惟演道:“方才我们在逛潘楼街,忽然见着前面有个人,我们公子就说那可是刚才桑家瓦子的小娘子。我说他看错了,他只是不服,方才在那巷口争论了好一会儿,才约定过来看看。哪晓得果然是你呢!”

    元休佩服地看着钱惟演,不想他片刻之间,就编派出这么一套瞎话来。

    果然刘娥本以为他们不怀好意,特意从桑家瓦肆跟踪至此,听了这话疑心顿去,忙施了一礼道:“原来是这样,是我错怪你们了。”又对龚美道,“哥,这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两位公子,买了我们首饰的,后来又说要把首饰还给我们,真是君子。”

    刘娥去了疑心,龚美的疑心却更重了,他才不相信这两个人不是有意跟踪,更不相信有人当众高价拍下小姑娘的首饰又特意送还会是君子行径。十几岁的少年郎,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。年少怀春的男孩子们,对于一个美貌的小姑娘会想什么做什么,怀着什么居心,没有比他们的同龄人更明白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他们倾慕的目标是同一个人时。龚美的敌意简直是不用掩饰的,唯一没看出来的是刘娥。

    龚美没有立刻发作,还是看出他们一身富贵惹不起的前提下,当下也只是硬梆梆地行了个礼,开口就说:“多谢公子,既是如此,公子若没有其他事,就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元休却有些磨磨蹭蹭的,只想再多说几句话,钱惟演却看出龚美神情不善来,当下就道:“我们这就走。”

    他方想拉着元休离开,元休却挣脱了他的手,指着院中龚美打制银器的工具,好奇地道:“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?”

    刘娥就道:“这是我哥打制银器的家什,你看这些錾头是不是花样很多啊,这是尖头的,还有这个圆头的,这个平头的,还有这几种月牙的,那几种花瓣的,这些是用来最后锤錾镌刻的,这个吹管是要用在烧蓝的,把釉药点在这里,再用吹管来吹火烧化……”

    见两人说得兴致勃勃,还不时发出惊叹之声,钱惟演有些无奈,看了看龚美,见对方也是无可奈何,不由生了同病相怜之情。当下轻咳一声,解释道:“我家公子不是坏人,他只是素日不常出门。”

    龚美也点了点头:“我看得出你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。”不但这公子一身贵气,连这旁边跟的随从,也是气派极大,令他不由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元休一边听着刘娥解说,一边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,心中暗有了个主意,就说:“你哥哥手艺既这么好,必是极为出色的师傅了,不想还如此艰难,与旁人一起住这破旧之地?”

    刘娥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,道:“我哥的手艺是极好的,可惜这一行业都是要看师傅和保人的,我们是逃难的人,师傅也不在了,更没有保人,因此他虽然有师傅的手艺,却只能做学徒的工作。”她急切道:“公子,你看我今天戴的几件首饰,就可以看出,那是极好的手工了。”

    元休一边听着,一边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:“我今日出门前,就听说韩王初开府,正要寻好的银匠呢,你哥哥既有这样好的手艺,何不去试试看?”

    刘娥一听大喜,马上问他:“韩王府在哪里,可怎么能进府?”

    元休就看向钱惟演,钱惟演无奈,只得道:“我们在韩王府也正有熟人,你们若是想去,我明日托人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龚美将信将疑:“托什么人,我们这样的外乡人,如何能进王府这样的地方?”

    元休道:“我说使得便使得了。”

    龚美更怀疑了:“你又是什么人,为什么这么大口气?”

    钱惟演见元休有些说漏了,只得找补:“我们原就是韩王府的属官,自然知道此事。小哥也只管放心,去了王府,自然知道。”

    龚美还在思量,刘娥听得王府,心中顿时一动,当下急问:“王府若招人,能给多少工钱?”

    元休见她这般神情更觉可爱,当下忙应道:“啊,工钱,对对对,自然要说工钱的,你说该要多少工钱?”

    刘娥眼神闪烁,想着王府招人,自然工钱会比市价高,犹豫着道:“每个月总得要五——十贯吧!”她先是胆怯地报了五贯,但却又忍不住贪心,报了个十贯。

    龚美吓了一跳,拉拉她:“小娥!”五贯已经够多了,哪能要十贯这么离谱,人家怎么肯!

    不想元休是个不知物价的,一时听岔,直接应道:“每月五十贯,可以啊!”

    一言既出,将对面两人吓了一大跳,刘娥立刻睁大了眼睛:“那、那王府里还用不用其他人,比如说厨娘、说书、歌伎、侍女之类的?”

    元休见她又惊又喜的样子,好不可爱,听她有如此一问更是求之不得,忙顺着她的话道:“嗯,对对对,还要个……”

    钱惟演见他立刻就要泄底,当机立断拉过他道:“其他都不缺了,只是绣坊还缺人,每月十贯,银匠也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刘娥急了:“不是说五十贯吗?”

    钱惟演看元休一眼,只得替他继续圆回来,当下强行解释:“自然也有五十贯的,那得是汴京城数一数二,打造的首饰能够进到宫里的这种才行,”他看龚美一眼,“你行吗?”

    龚美本来差点就要揭露他们胡说八道的真相了,哪里有可能给他这等普通的银匠也开出五十贯来的,见着钱惟演迅速解释回转,一时才挑不出问题来。

    刘娥低头思忖,元休看着大急,差点就要说出“五十贯也行”的话来,待要开口,终是被钱惟演强行按住手不让他说出口来。

    从五十贯跌落到十贯的差距太大,刘娥从狂喜到不甘,差点就要拒绝,然而低头想了想,不由得转回心意来。五十贯的可能性太低的确显得不可信,反而是十贯才是一个值得心动的收入。她如今在桑家瓦肆也已经半年了,当初被这五贯收入巨大落差而不顾一切地离开孙家果子铺,然而半年下来,她真正能存下来的钱并不多。桑老板太黑心,她所有想发财的计划,却在现实面前一再受挫。

    龚美在银铺里头做活计,虽然比码头扛包轻省,但终究头几年还是被当成学徒看待,是攒不下钱来的。她在心里又算了算,她要七八年才能够实现独立开店的目标。而王府这明显比现在更高的收入和更好的生活,给了她极大吸引力。

    当下她就谨慎地问:“那,王府的吃穿用度,可是会在工钱上扣?”

    元休诧异:“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刘娥委屈地道:“桑家瓦肆原来也说给我月钱五贯,但到了月底,我连五百钱都拿不到。”

    钱惟演正色道:“你把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!”

    刘娥瞪大了眼睛:“那你能保证,我们到了月底,能够拿足十贯钱,不会被各种名目扣除?”

    “我保证。”元休说。

    “好,我们去。”刘娥立刻下了决断。

    龚美还没来得及开口,元休就道:“好,明天王府就会来人,带你们进府。”

    钱惟演看了只是摇头,见元休还欲不走,道:“王、王公子,时候不早了,我们该走了!”拉着元休匆匆地出了院子,走了几步,元休忽然笑道:“等一下,我再去听听她说话。”兴冲冲地又跑回墙外,侧耳倾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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