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章公主与巨像(斯塔图线)-《女王的恩典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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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薇薇安除了第一天和他打了个照面后,忙得脚不沾地,根本没时间和他叙旧——当然,他们本来也就没多少旧可叙。

    斯塔图留在神殿里主动找事情做——主要是体力活。

    近来前来请求治疗的、乞求食物,神殿要做的事情极多。

    虽然治疗术已经无法使用,但是各种药剂药水却是储量充足,食物也还剩了不少——简直就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一样。

    每天光搬运材料、需要给神官、牧师们打下杂的人手就不少。

    斯塔图动作轻捷,很是适合这对速度与体力有要求的工作。

    神官们开始还有些怕他,但久而久之也就当他是一个炼金魔偶——话少,动作快而精准,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助手。

    更何况偶尔有来找麻烦的,他一个就足以处理所有的情况了。

    ——而且吃得不多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时节,这样的品质简直是再宝贵不过。

    他仿佛信奉某种苦修的方法,生活极简。

    开始的时候,他因为穿衣单薄而发烧——反复不退,要不是他第一天帮助的那个孩子及时发现,恐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
    但即使这样,他还是坚持使用最低限度的物资。

    甚至后面薇薇安知道之后,专门来冷嘲热讽了一番,说他不把自己当人看,简直就是精神异常。

    他也依旧我行我素。

    而几次之后,也许是天气转暖,也许是因为身体足够强悍,终归还是适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却没有谁知道他在通过这样的方法寻找、体会曾经从来不曾仔细体会的“感觉”。

    开始的时候是“寒冷”。

    适应了之后便是“饥饿”。

    偶尔能够感觉到“疼痛”。

    再然后就是的“孤寂”——这最后一点尤其难以适应。

    所幸他还是找到了办法。

    春日的夜空晴朗,他坐在窗台上,对着洁净的月光凝视手中的东西。

    这是他不久前请人打的项链,空心的水晶坠子里有着一粒洁白如雪的沙子——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粒沙,他醒来之后,不知道怎么的,一直攥在手心里。

    属于她的香味早已消弭,因此除了看起来格外干净一些,不过是一粒普通的沙子。

    说不上原因,每当他注视着这里沙子的时候,原本空落落的、难以忍受的胸腔就会一点一点满溢起来,就像是被沙子逐渐注满的沙漏一侧——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近乎虚幻的“填充感”会再度消失,但总归能获得短暂的安慰。

    今天也不例外,他在静默的注视中,驱逐了他躁动不安的“情绪”,重新将链子扣好——可刚完成这个动作,他就意识到了房间里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房间里的东西极少,除了一张床,一副武器架,一张用于放置蜡烛、水壶的桌子之外,就没有别东西。

    可今晚,他的房间中仿佛“多了什么”——他马上就注意到,那东西应当是隐藏在房间的角落之中,隐藏在月光所照射不到的、墙角的阴影中。

    斯塔图毫不犹豫地就抄起了武器架上的长剑,直接朝着那个位置挥砍而去。

    动作甚至比曾经更快。

    而在剑即将落到那“影子”上的瞬间,他突然停住了。

    因为过于熟悉的味道——熟悉到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见。

    冰冷的剑锋之侧,是一张梦境中反复触及的脸,永远挂着月光一般的微笑。

    轻盈的,不可捉摸的,愉快的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,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剑。

    “喂,”她说,“麻烦你把剑往边上让一让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会划伤女士的脖子——还有脸,知道吗?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理所应当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他真的想就这样一剑劈下去算了——反正她总是这样,什么事也没有。

    他曾经想要给她带去痛苦,但事实证明了,不管是过去,还是现在,不管是这里,还是在曾经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,如果真的会有人痛苦的话,那么必然是他。

    只有他。

    “我刚在外面玩了一圈——马上就过来看你了。

    开心吗?”

    她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般,语调欢快。

    她应当是去了什么地方——他甚至可以确定那个地方不是深渊。

    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,让她流连忘返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是这样。

    沉迷这个,沉迷那个,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,目光总是落在新奇的东西上,然后毫无节制地沉迷其中,再也不顾其他。

    ——可如果这个世界上,她真的非得要沉迷什么的话,那么他希望那个“什么东西”是他,也只能是他。

    无法宣之于口的愿望,永远难以企及的梦想,望着她仿佛一无所觉的样子,他忽然就感觉到了挫败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,以至于重逢的狂喜也在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他只想就此走开,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人。

    曾经圣者收留了他,在神殿给了他一个位置,帮助他度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,让他在茫然的等待之中不至于彻底迷失。

    而不知不觉中,他适应了这个角色。

    可就在他已经全然投入、打算就这样在世界中安安静静地生活时,她却来了。

    不,应该说她总算还是回来了。

    然而和曾经一样,她沉迷的是其他的什么,别的什么,不是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
    她挑眉,仿佛十分惊讶。

    他沉默了一会儿,才开口:“你不是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你自由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当时是这么说过的没错。”

    她笑了,“但是现在不想了啊。”

    怒气上涌,他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却不想后面的家伙像牛皮糖一样地缠了上来:

    “别走啊,”她说,“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,那边可忙了。”

    “回去。”

    他说,“去你应该去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行?”

    她说,“我要再不来,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当个苦修士了?”

    “和你有什么关系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啊。”

    她脸上的笑容淡去,变得认真起来,“你是我的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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