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 吻如羽毛-《以玫瑰之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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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其实夫妻好比舌头与牙齿,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,吵架是好事,这说明他在意你。要是真的对你不闻不问,冷冰冰,那就有问题。不知道那个一向镇定自若的华烨吵起架来是什么样子?”陶妈妈揽住陶涛,象哄孩子睡觉似的轻轻晃着。

    “很伤人。”陶涛看着妈妈瘦得突出两腮的颊骨,哪里敢提华烨做的那些事,只是委屈得直扁嘴,泪水止都止不住。

    “气头上的话都很重,过几天再想想也没啥。你爸那把年纪,不也这德性。唉,要是华烨能学会多疼疼你,妈妈就更心安了。”

    陶涛一怔,含着泪不解地看着妈妈。

    “知道吗,妈妈曾经和你爸爸讲,不想你嫁给华烨。说我们配不上也好,或者是年纪相差有点大,其实是妈妈觉得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,心理上多少有点阴影,你又被我们宠坏了,不谙世事,两人相处有点困难。可是看着你一提到华烨,两个眼睛都发了光,你爸爸又格外看中他,妈妈就没坚持。现在看看妈妈没做错,是不是?”

    陶涛目光慢慢地黯下去,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酸涩的笑。

    躺在睡了二十多年的房间里,明明又困又乏,却没有一点睡意。

    她若把现在的真实情况摊在父母面前,陶家将会是怎样的震动?她相信因为她是爸妈的宝贝女儿,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她,可是他们的心里面一定很悲哀很失望!

    满屋的安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但愿欧阳医生能早点回国,给妈妈彻底地医治,等妈妈的身体有了起色,再说这些事,她的担忧也就不用这么重了。

    现在暂时先不去想,华烨还没回来呢!她驼鸟地自我宽慰。

    第二天起床,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脸色蜡黄,涂了遮瑕膏,看上去才好点。吃早饭时,陶海问阿姨妈妈这几天心脏发作的次数多不多。阿姨说陶江海现在表现很好,又不喝酒又不晚归,早早回来吃饭,陪太太看看电视、聊天,太太心情好,身体也跟着好。

    原来是心病呀,陶涛笑笑。

    陶江海开车送陶涛去公司上班,陶涛好好地夸奖了他几句,他翻了下眼睛,“当然啦,堂堂男子汉,言出必行。小涛,爸爸想把家俱城扩张一下,改成家居广场,里面不仅卖家俱,也可以出售各种装璜器材,象瓷砖、木地板、洗漱用品----怎样?”

    “爸,”陶涛叹气,“你的钱不够用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钱不钱的事,而是证明爸爸的经商能力,我可不想永远被人家说成暴发户。”

    “不说,你就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陶江海嘿嘿地笑,“以前是,以后就不是了。放心,不会要操多少心的,陪你妈妈的时间我留着呢!”

    陶涛无奈地摇头,搁在包包上的手突然被震了一下,想起昨晚睡前把手机改成震动,应该是来电话了。

    是本市的座机号,但是很陌生。

    “你好!”陶涛按下通话键,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脆脆的女生,听着年纪不大,“请问是陶涛小姐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你是?”

    “我是欧阳医生的实习生,他今晚的飞机到青台,你和他预约为你母亲治疗,请明早上班时间过来吧!”

    陶涛又惊又喜,“欧阳医生不是去国外研修的吗?我以为还有一周多才能回来呢!”

    小女生笑了笑,“欧阳医生是出去休假,怕被打扰,才对外说研修。不过,他是提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好的,明早我会准时带我妈妈过去的。谢谢你!”

    “不谢!”

    “医生回国了?”陶江海在旁边隐约已经听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“嗯,”陶涛一扫脸上的阴霾,整个人都象飞起来似的,“提前回国的,还特地打电话给我们,哇,医德超好!”

    “小傻瓜,什么医德,是华烨的面子大。看看,到底是女婿,多用心呀!”

    笑意一下僵在脸上,陶涛缓缓地闭紧嘴巴,是呀,不然人家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,他这样在意她的家人,是因为对她的在意吗?

    心,是一面静湖,一块石头咚地掉进水里,迅速泛起满湖的涟漪。

    恍恍惚惚地下了车,刷卡,进电梯。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,她抬起头,身穿军绿色羊毛外套的左修然站在办公桌后,冲她微微一笑,“早!”

    她直直地看着他,突地想起昨晚轻如羽毛的一吻,脸刷地下直红到脖颈。

    空气里,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。

    但陶涛很快就决定忽视。对于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左修然,那一吻也许仅仅是一种礼貌的道别,没有其他任何深意。或许是力度没把握好的一次碰撞,她没必要去追根究底。

    “早!”可是仍很没出息地手脚慌乱,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。坐下好一会,脸上的红潮都褪不去。

    “昨晚睡得好吗?”左修然已经给自己泡好了一杯咖啡,优雅地浅浅抿着。

    “当然好啦!”她为了证明这话的真实性,音量忽然提得很高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会梦到我呢!”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,笑了,笑得那样慵懒、从容。

    他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在黑夜里戛然点亮的火柴,陶涛刚刚刻意忽视的东西呼地一下又冒了出来。如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,她惊恐地瞪大眼,不能动弹。

    “我们昨晚谈了那么富有哲理的情感话题,怎么能不好好地回味一下?”

    “哦!”飘荡在半空中的心“咚”地一声落到地面,还好,损伤不大,她缓缓地呼吸,讪讪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有件事,我一直觉得疑惑。有次你在网上查看服用伟哥的副作用,我原来以为是好奇,现在想想,不会是你---”一本培训讲义“啪”地一下对着他扔了过来,纸张如落花,飞飞扬扬散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左老师!”大大的眼睛瞪出了眼眶,小脸涨得象充了血般,她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,“我们是不是该去车间了?”

    “不急,等亚伦过来一起去。不过,我是真好奇。”他慢悠悠地捡起一张纸,拖长了声音,玩味地弯起嘴角。

    她无力地低下头,催眠自己什么也没听到。

    亚伦终于来了,左修然瞥到陶涛悄悄地吁了口长气,他有些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三人下楼去车间,早晨先召集安装工人们说些安装的注意事项,然后便开始工作。曾智华和几位副总陪总公司的常务副总也过来一同参观。曾智华扫视着车间,又转过身看着外面紧密相连的一幢幢厂房,笑得有些落莫。车间里的机器声很大,副总凑到他耳边说事,他都要愣愣发会呆,才开口接话。

    为了不妨碍安装工作,参观的一行人只呆了一会。临走时,常务副总走上前,拍拍左修然的肩膀,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,他只淡淡地点下头,没有相送。

    他今天又要监督安装,又要负责替亚伦做翻译,几乎是不能分神的。当他偶尔抬起眼时,便看到陶涛用一种深究的目光打量着他,可一碰撞上他的视线,她立马挪开。因为挪的幅度太大,显得有些诡异。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嘴角弯起的弧度扩大了。

    亚伦在青台只呆两天,时间非常宝贵,左修然要求安装工人取消午休,加班安装,培训延迟到晚上。

    中午一点点的休息时间,也就是吃午餐的时候。

    为了节省时间,陶涛先过去点餐。来得早,所有的菜刚刚起锅,色彩明艳地排了一列,任她选择。

    今天的煎子排看上去很诱人,陶涛要了子排,烤香菇,脆皮虾丸,海带萝卜汤。飞飞从外面进来,一眼就看到正在端餐盘的陶涛。“咦,你不是不吃海带汤吗?”她讶异地眨了下眼。

    陶涛一笑,返身又过去端了一盘,“那是左老师的,我的在这里,他爱吃这个。”她向师傅另外要了一碟圣女果,那个桃花眼饭后喜欢嚼几颗圣女果,说美容效果好。

    她却是最怕吃这种酸溜溜的水果,包括大号的圣女果------番茄,还有友邻-------淡而无味的黄瓜。

    她喜欢的水果要水汁多,滋味甜,咬起来还脆脆的。左修然说她以后不要等老了,牙齿一定早早地就蛀得掉光光。

    “你对左老师挺了解的呀!”飞飞撇了下嘴。

    她闪了下神,好象是不陌生。二个多月的相处,有些默契就自然而然了,他上课时,不需要特别叮嘱,她会早早为他准备好资料、幻灯片,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;在车间里,他只要一回头,她便会说出他想要知道的数据,甚至走进餐厅,两人人都会同时走向同一张餐桌----

    “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?”饭吃到一半,和亚伦用德语叽哩哇啦聊得正欢的左修然突然掉过头,问了她一句。

    他的侧影被隔着玻璃窗透进来的午间阳光镶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边,她看着他直挺的鼻梁、薄薄的嘴唇,半敞的外套,里面高领的黑色毛衫,握着汤匙的手突地一抖。

    “主设备开始安装啦,生产线马上就可以投产了。”她嘟哝地想跳过这个问题,怎么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?

    “你还真是爱公司的好员工。可象听着很假。”他嘲讽地向她挤挤眼,俊美的喉结在衣领中一耸一耸。

    她低下眼帘,“明早我要请两个小时的假,我要陪妈妈去看病。”

    “与医生联系过了?”他挑了下眉。

    “嗯!”她不由自主绽开一丝笑意,这个消息盖住了华烨带给她的烦乱,“我今晚应该会有个好眠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,俊眸晶亮晶亮。

    她忽然明白了什么,忙说道:“我昨晚真的睡得很好,连梦都没做。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,大熊猫。”他抬起手,指尖戳了下她眼下的黑眼圈。

    手指的热度透过她的皮肤钻进来,体内的温度刷地也跟着上升。

    她僵硬如雕塑。

    “羞赧的女人最美!”亚伦微笑地看着两人,用蹩脚的中文说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在女人面前敢说她丑,那不是找死吗!”左修然戏谑地瞄了她一眼,埋头继续吃饭。

    汤匙咣当一声落在汤碗里,她郁闷得都没力气说话了。

    和左修然斗嘴,她向来是输多赢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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