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韩伶还是盘膝坐在那里。 乔五的铁拳,如泰山压顶,直击而下。 就在这时,只听韩伶森森一笑,身子突然弹了起来,长衫飘动处,青光一闪,直取乔五咽喉。 乔五错步拧身,“霸王卸甲”。 哪知韩伶腿中剑“鸳鸯双飞”,一剑之后,还有一剑,乔五身子方自拧到左边,第二剑又已到了他咽喉。 这第二剑虽然后发,其实先至——韩伶竟早已算好了乔五的退路,这一剑早已在那里等着! 这是何等辛辣,何等狠毒的剑法。 群豪不禁俱都悚然失色。 花四姑更不禁脱口惊呼道:“五哥……” 乔五方自拧身,旧力已竭,新力未生。 他势已不能再次拧身避开这一剑。 即使他勉强拧身闪动,身子的力量,必定失去平衡,势必要跌倒,那快如闪电般的剑光,怎容他跌倒。 他若俯身,虽可避开这刺向咽喉的一剑,但腿中剑自上而下,就必定会由他背脊上直穿而入。 而韩伶身在空中,他势必也无法以攻为守。 此刻他根本连韩伶的衣角都碰不到。 这是令人避无可避,闪无可闪的剑法。 这是必取人命的剑法。 乔五既不能躲,亦不能攻,岂非只有必死之一途。 花四姑声音撕裂了。 但乔五——好乔五。 他双腿突然一蹬,竹棚立时裂开了个大洞。 他身子便自洞中落了下去——剑,自然落空。 这虽是不成文的招式,但却是死里逃生的绝招。 这一招正是任何武林大师都无法传授的,这只是“雄狮”乔五一生经验与智慧的精粹。 花四姑的惊呼变成了欢呼。 韩伶自也未想自己这一招杀手竟然落空,一怔之下,浊气上升,他身子也不由得自洞中落了下去。 竹棚中群豪四下奔走。 乔五身形落地,猛然一个翻身,倒退两丈。 韩伶却飘飘然落在一张桌子上,又复盘膝而坐。 两人面面相对,目光相对。 韩伶森森笑道:“不想丐帮弟子粗制滥造的竹棚,倒救了你一命。”他说得不错,这竹棚造得若是坚固,乔五此刻已无命了。 乔五沉声道:“不错,若是比武较技,乔五已该认输了,但此刻……”双手一伸一缩,双手中已各自多了件精光闪闪的兵刃。 只见这兵刃长仅九尺,在火把照耀下,莹莹发光,看来有如只无柄的铜叉般,只是叉身却又弯曲如爪。 这正是“雄狮”乔五仗以成名的“青狮爪”。 “雄狮”乔五竟然动了兵刃,群豪心里,都不禁泛起一阵兴奋的热潮,只因眼前已必然有一场更惊人的恶战。 就在这时,乔五已虎吼着扑去。 青光也已电掣而来! 群豪眼中,只见光芒交错,宛如闪电,耳中只听得一连串惊心动魄的“叮当”声响,两人已各各攻出五招。 竟没有人瞧出他们这五招是如何出手的。 韩伶身形凌空,宛如游龙般夭矫盘弄,五招击出后,他身形竟仍未下坠,第六招、第七招又自攻出。 原来他“腿中剑”与“青狮爪”一击之后,他便已喘过一口气来,借力使力,竟然剑剑凌空。 群豪虽然俱都久走江湖,但几曾见过这诡异已到了极处的剑法,人人身不由主,俱都围了过来。 韩伶冷笑道:“可厌……” “腿中剑”在“青狮爪”上一点,身形突然有如轻烟般直升而上,竟又从那洞中蹿了出去。 乔五但觉眼前一花,已没了韩伶的影子。 但闻韩伶在竹棚上冷冷道:“你敢上来么?” 花四姑着急道:“上去不得,他必定在洞旁等着你……” 语犹未了,乔五双臂一振,已直拔而上。 但他却非自那洞中蹿出去的,竟以那锋利的“青狮爪”,将棚顶又撕下一片,借着这一扯之力,凌空一个翻身,直蹿而出。 群豪自然又齐地奔出竹棚外,仰首瞧上去。 竹棚上青光已化为匹练,盘旋在乔五头顶。 这一战自棚上打到地上,再由地上打到棚顶,打的人因是生死呼吸,间不容发,瞧的人也是惊心动魄,不觉汗流浃背。 乔五“青狮爪一百零七抓”,抓、撕、钩、缠、扯、绞、封……因是武林罕睹的外门功夫,令人难以抵挡。 怎奈韩伶这“腿中剑”,更是武林中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的功夫,无一招不辛辣,无一招不诡异。 最厉害的是,他一剑跟着一剑,变招之快,简直不可思议,教对方根本无法缓过气来。 数十招激战过后,乔五已是强弩之末。 这时,远处黑暗中,静伏着三条人影。 第一人轻叹道:“好诡异的剑法。” 第二人道:“我想来想去,也不知该如何破解。” 第三人微微笑道:“世上焉有不能破解的武功。” 第一人道:“但……这剑法又该如何破解?” 第三人道:“以退为进,以虚为实。” 第一人默然半晌,道:“呀,不错,若以此方法,这韩伶剑剑落空,便根本寻不着借力换力之处,身子便必定要落下了。” 第二人道:“他身子一落下,纵能再次跃起,但已慢了一步,他剑法本以迅急为主,教人缓不过气来,只要慢一步,那威力便发挥不出了。” 第一人叹道:“只可惜乔五想不出这破法……” 第三人笑道:“但这却不是唯一的破法。” 第二人道:“还有什么破法?” 第三人道:“他还有最大的克星。” 第二人道:“谁是他的克星?莫非就是沈兄?” 第三人笑道:“不是我,是你。” 第二人默然半晌,突也笑道:“不错,我的兵刃,的确是他的克星。” 第三人道:“所以等一下,你要……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。” 第二人道:“知道了。” 第一人抚掌笑道:“果然妙计……但沈兄又怎能断定,左公龙是被金不换杀的?” 第三人道:“左公龙若不是他杀的,他又怎能断定左公龙死了,他若不能断定左公龙死了,又怎会来夺帮主之位?” 这时乔五已是汗透重衣,但他正是宁折毋弯的脾气,此刻虽已是强弩之末,但却仍不肯示弱,招式仍是威猛凌厉之极。 他手中一双“青狮爪”,仍在节节进攻。 韩伶却连连后退——已由东棚退至南棚。 就连花四姑都未瞧出乔五的败象,群豪自然更是连连为乔五喝彩助威,有人更不禁抚掌道:“好汉子,好雄狮,你瞧他自始至终,简直没有退过一步……”却不知道“节节进攻”,正是乔五致命的错误。 剑爪相击,不时闪出星星火光,眩人眼目,那一连串叮当不绝的响声,更是摄人魂魄。 突听韩伶咯咯笑道:“一招之内,拿命来吧。” 笑声中双剑连环踢出。 乔五“青狮爪”急迎而上。 “叮”的一声,剑爪再次相击,火花四溅。 就在这时,韩伶右掌在腰间一搭、一扬,手中突然多了柄精钢软剑,迎风一抖,急刺而下。 乔五做梦也未想到他腰里还缠着第三柄剑。 这第三柄剑当真是致命的一剑。 乔五双手迎着他两柄腿中剑,这第三柄剑刺下,乔五哪里还能闪避,哪里还有手招架。 群豪骇然再次惊呼……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,突听远处一人叱道:“打。” “嗤”地,风声破空,直打韩伶后背。 群豪一生中当真从未听过如此强劲的暗器破风声,更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暗器手法,如此强的手力。 韩伶更是大惊失色,哪里还顾得伤人,但闻风一响,暗器已到了他后背,他全力反手挥剑…… 又是“叮”的一响,又是一串火花。 韩伶手腕,竟被这小小一粒暗器震得发麻。 他惊怒之下,大喝道:“暗器伤人的鼠辈,出来。” 黑暗中传来一阵嘹亮的笑声,一人道:“来了。” 笑声起处,人影出现,“来了”两字说完,这人已到了棚顶上,身法的迅急,实是骇人听闻。 韩伶自又已盘膝而坐,黑暗中望去,虽瞧不清此人面目,却瞧见了他敞开的衣襟,蓬乱的头发,大大的眼睛,有如天上的明星一般。 朱七七失声道:“猫儿来了。” 胜泫喃喃道:“不想他竟有这么俊的身法……” 只听熊猫儿笑道:“乔五暂且歇歇,待我这小酒鬼,来对付这老酒鬼。” 乔五默然半晌,仰天长叹一声,顿足道:“好!” 翻身掠下,花四姑已在等着他。 黑暗中,韩伶的眼睛,像是已要爆出火花。 熊猫儿笑道:“又是个多管闲事的来了,你还坐着干什么,动手吧。” 韩伶狠瞪着他,不说话,也不动手。 熊猫儿笑道:“你若是要等我先动手,你可就惨了……你那日在酒楼中,就该知道我是从来不肯先出手的。” 韩伶目中的火已熄,却变得寒冷如冰。 地上的高小虫突然嘻嘻笑道:“此人要胜了。” 钱公泰道:“你怎能断定?” 高小虫道:“我瞧他不肯先出手,就知他要胜了。” 钱公泰道:“那也……” “未必”两字还没说出口,韩伶身子已如箭一般射出,青光一闪,又是直刺熊猫儿的咽喉。 熊猫儿哈哈一笑,退后三步。 韩伶身子凌空一转,右足剑追击而出。 熊猫儿行云流水地又后退三步,手已搭上腰间的酒葫芦。 韩伶两击不中,身子一缩,斜斜向后翻下,但剑尖轻轻一点,身子又复弹起,青光又划出。 此番他用的显然又是“鸳鸯双飞”之式,第一剑刺出时,第二剑的光芒已在衫角下闪动。 熊猫儿大喝道:“来得好。” 这一次他不退反进,不避反迎,腰间的酒葫芦,已到了他手中,他右臂一振,酒葫芦迎着剑光挥出。 “叮、叮”两声,“鸳鸯双飞剑”快如闪电,两柄剑都击在这葫芦上。 韩伶待借力变招,哪知这两柄剑竟被这酒葫芦黏住了——这正如两条腿俱已被人抓在手中。 别人兵刃若被黏住,还可撒手,但他这兵刃却是丢不开、放不下的。 韩伶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,大惊情急之下,右手剑“斜劈华山”,哪知“叮”地,第三柄剑也被黏住。 熊猫儿大笑道:“下去吧。” 酒葫芦向下一扯,韩伶整个人眼见就要被人扯了下来,要知他身形凌空,自然无力与熊猫儿相抗。 四下群豪忍不住欢呼起来。 哪知就在这时,韩伶左掌中突然也有寒光一闪,他手中已多了柄银光闪闪的七寸匕首。 匕首斜挥而下,但却非刺向熊猫儿,竟骇然砍向他自己的双腿——那两柄青光耀眼的长剑。 只听又是“叮、叮”两声,银光过处,竟将两柄剑一挥为二——这匕首竟是削铁如泥的神物。 剑一断,韩伶顿时自由,凌空一个翻身,远退三丈,再一闪,人影已没入黑暗中,瞧不见了。 四下群豪俱都怔住,熊猫儿也怔住了。 他怔了半晌,苦笑摇头道:“不想这厮居然还有第四柄剑。” 这第四柄剑,却是救命的剑。 金不换知道大势已去,已想溜了。 但是他一抬脚,熊猫儿已笑嘻嘻站在他面前。 金不换咯咯强笑道:“熊兄好功夫!” 熊猫儿也笑道:“好说好说。” 金不换道:“在下与熊兄,可从来没有什么过不去之处。” 熊猫儿突然仰天大笑道:“金不换,你花言巧语拍我马屁又有什么用?我今日若放过你,沈浪可要替你背黑锅了。”笑声突顿,厉喝道:“丐帮的朋友听着,左公龙左长老,就是被他害的。” 群豪悚然动容,丐帮弟子更是喧然大哗。 金不换变色呼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含血喷人?” 熊猫儿道:“我说的话,自然有证据。” 金不换神情突又镇定,冷笑道:“证据……拿来瞧瞧。” 熊猫儿喝道:“你只道你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世上绝不会有人瞧见,更不会有人拿得出证据来,是么?” 金不换道:“哼哼,哈哈……” 熊猫儿狂笑道:“金不换,你可知道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你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但却偏偏有人……” 金不换冷笑截口道:“若要买个人证,那也容易得很。” 熊猫儿道:“别人虽不能证明,这人却可以的。” 金不换道:“这是什么人,我倒要瞧瞧。” 熊猫儿道:“这人就是左公龙自己。” 金不换面色又变了,道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熊猫儿厉声道:“你那一刀,并没有杀死他。” 突然向上一指,大喝道:“你且瞧瞧那是谁?” 群豪不由自主,全都随着他手指望去。 只见南面竹棚上,缓缓站起一条人影,黑暗中虽瞧不清他面目,但依稀仍可认出他正是左公龙。 群豪大哗,丐帮弟子失声呼道:“左长老……” 金不换宛如被巨雷轰顶,惊得怔了半晌,嘶声呼道:“假的假的,这是假的,我那一刀明明插入他心……”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,发了疯似的就想逃。 但这时他哪里还逃得了? 丐帮弟子已怒吼着向他扑上来。 金不换大喝一声,蹿上竹棚顶。 哪知左公龙的身子突然倒下,后面却轻烟般掠出一个人来,轻烟般挡住了金不换的去路。 这人正是沈浪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