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王怜花挥手道:“好,去吧。” 过了半晌,王怜花突然又道:“你为何还不走?还等什么?” 那人嗫嚅着道:“属下还有一事……” 王怜花道:“既然有事,为何不快说?” 那人道:“方自兖州办完事回来的赵明,是和小的一起来的。” 王怜花皱眉道:“既已来了,为何还留在外面?” 那人道:“赵明……说、说他不敢来见公子。” 王怜花道:“不敢?!莫非他误了事?” 那人道:“赵明兖州之行,倒还顺利得很,兖州的宋老三,两天内便如数交出了五千两银子,银子已押送回去。” 王怜花道:“既是如此,他有功无过,为何不敢见我?” 那人讷讷道:“他……他是为了另一件事,教属下先来向公子求情。” 王怜花厉声道:“快说,什么事,莫要吞吞吐吐。” 那人道:“赵明他……他和太夫人座下的牧女萍儿,两人情投意合,就……就……” 王怜花道:“就怎样?” 那人道:“萍儿就已有了身孕,如今……如今……” 王怜花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我已知道,莫要说了。” 过了半晌,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,缓缓道:“这本是喜事,他为何不敢见我,快去叫他过来。” 那人似是有些意外,呆了一呆,方自道:“是!” 又过了半晌,一个少年的语声在门外道:“赵明参见公子。” 王怜花微微笑道:“兖州之行,倒是辛苦你了。” 赵明恭声道:“那是属下分内之事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你的事,我都知道,不想你看来虽老实,其实却风流得很,少年风流,本是可喜可赞之事。” 赵明一时间还摸不透他的意向,唯有连连道:“望公子恕罪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那萍儿平日看来冷若冰霜,不想竟被你搭上,看来你的本事倒不小,我倒该对你刮目相看才是。” 赵明忍不住心中欢喜,亦自笑道:“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,小的有公子这样的主人,对此一道,好歹也差错不到哪里去……” 王怜花大笑道:“好,好一个强将手下无弱兵,原来你的风流,是学我的……”笑声未了,身子突然箭一般蹿出,只听他语声突然变得冰冷,道:“你凭什么也配学我?” 说到第四字时,门外已传来赵明的惨呼,说完了这句话,王怜花又已斜倚门边,生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似的。 四下突又一片死寂。 王怜花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抬下赵明的尸身,厚厚殓葬于他……再去柜上支两百两银子,送给萍儿,就说他在兖州因公殉身了。” 方才那人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” 此人竟已吓得牙齿打战,连话都说不出了。 金无望在一旁冷眼旁观,也不禁悚然动容。 他直到如今才知道,王怜花之属下组织,不但已如此庞大,而且组织之严密,纪律之森严,实在令人吃惊。 而年纪轻轻的王怜花,对属下更是赏罚分明,调度得当,隐然已有一代枭雄宗主的气概。 金无望直到如今,才知道自己往昔委实低估了王怜花——他委实从未想到王怜花图谋竟如此之大。 无可疑问的,这少年实已是今后江湖的最大隐患,此刻若无人将他除去,来日他必将掀起滔天巨浪。 突然间,一阵风吹来。 王怜花笑道:“好,你也回来了。” 语声未了,眼前微花…… 祠堂中又多了个满身黑衣的精悍汉子。 金无望又不免暗中吃了一惊:“王怜花门下竟有轻功如此惊人的好手,却不知此人又是何来历。” 只见此人身躯枯瘦短小,不但全身都被黑衣紧紧裹住,就连头上也蒙着黑布,只露出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。 这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瞧了金无望一眼,突然笑道:“妙极,不想你比我来得还早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原来你也认得他么?” 黑衣人笑道:“方才我使出那金蝉脱壳之计,这厮与那姓沈的也想用欲擒故纵之计来骗我,幸好我还未上他的当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若要你上当,那当真困难得很。” 这时金无望自也知道这黑衣人便是方才那人了。 只听王怜花又道:“但你为何直到此时才回来?” 黑衣人道:“这厮真的走了,姓沈的却始终守在那里,他倒沉得住气,我躲着不动,他竟也躲着不动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不错,沈浪那厮倒端的是沉得住气的。” 黑衣人微微一笑,道:“但那位朱姑娘,却极端地沉不住气,竟一路呼喊着奔过来,沈浪知道再也藏身不住,也只得走了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如此说来,你还得感激于她才是。” 黑衣人道:“正是,若不是她,只怕我等到此刻,还无法脱身。” 王怜花望了望门外天色,沉吟道:“计算时刻,丐帮众人此刻已该和沈浪对上面了。” 金不换道:“却不知结果如何?” 王怜花微笑道:“就凭丐帮那些人,只怕无法对沈浪如何,这一点我丝毫未存奢望,但徐若愚却是逃不过的了。” 金不换道:“但……但沈浪若已知道……” 王怜花笑道:“沈浪纵然知道了又怎样?我反而可以利用他与丐帮互相牵制,头疼的不过只是丐帮而已,与咱们根本全无关系。” 金不换叹了一口气,道:“公子神算,我可是服了。” 几个人言来言去,就仿佛身旁根本没有金无望这个人似的,金无望暗叹一声,知道他们今日是再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了。 火堆不断在添着柴木,烧得更旺。 门外,却有灰蒙蒙的光线照了进来。 曙色显已来临。 王怜花在门口踱着方步,不住喃喃道:“该回来了……该回来了。” 过了半晌,寒风中果然传来一阵步履奔行之声。 黑衣人霍然长身而起,道:“不错,是已回来了。” 又过了半晌,步履渐近。 三个乞丐,大步走了进来,为首一人,头发花白,红光满面,身上背着八九品级麻袋。 金无望认得,此人正是“丐帮三老”中的左公龙,但却也未想到,素来侠义的左公龙,竟也会和王怜花同流合污起来。 王怜花对左公龙倒也有礼,微微一笑,抱拳道:“帮主辛苦了。” 左公龙捋须大笑道:“公子切莫如此称呼,老朽是不是能当帮主,还说不定哩,如此称呼,岂非折杀了老朽。” 金不换笑道:“左兄此刻虽还未登上帮主宝座,但那两个心腹之患既已除去,又有王公子在暗中相助,那帮主之位,岂非早已是左兄的囊中之物了。” 左公龙大笑道:“好说好说,老朽来日若真的当了丐帮帮主,帮中执法长老之座,除了金兄外,是再也不会有别人的了。” 金不换笑道:“执法长老,月酬若干?” 左公龙道:“金兄取笑了,金兄要多少,老朽还敢不如数奉上么?” 金不换哈哈大笑道:“如此小弟就先谢了。” 王怜花道:“不知帮主此行结果如何?” 左公龙道:“虽非十全十美,倒也差强人意。” 王怜花道:“徐若愚已身中五刀,纵是神仙,也难救他回生。” 金不换忍不住道:“沈浪呢?” 左公龙叹了口气,道:“沈浪还死不了。” 金不换跺足道:“不想这厮竟如此命长。” 他一生之中,最畏惧之人便是沈浪,他虽然令人头疼,但只要一见沈浪,头疼的就是他自己了。 他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沈浪快些死,哪知沈浪却偏偏死不了——其实盼望沈浪快死的,又何止他一个。 王怜花沉吟了半晌,突然笑道:“金兄莫要失望,明年今日,只怕就该是沈浪的忌日了。” 金不换大喜道:“真的?” 王怜花道:“我几时胡言乱语过?” 金不换道:“公子有何妙计快些说出来吧。” 王怜花缓缓道:“一个时辰之后,沈浪必定也会来到此间。” 左公龙道:“这……这何以见得?” 王怜花一笑道:“他无论如何,也要寻到金无望与白飞飞的下落,是么?” 金不换道:“不错。” 王怜花道:“但金无望与白飞飞究竟在何处,他却全无线索。” 金不换道:“既然全无线索,又怎会寻到这里?” 王怜花道:“既然全无线索,便只有误打误撞,便是:哪条路都可以……若换了金兄……走哪条路呢?” 金不换道:“这……” 王怜花笑道:“若换了是我,追着丐帮群豪的足迹而来,纵然寻不着金无望,也可以追出丐帮的下落……” 金不换拍掌道:“正是如此,这样一来他至少总不至完全落空了……唉,我怎地就想不到此点,公子却偏偏想得到。” 左公龙笑道:“公子之智计,又岂是你我能及。” 金不换又道:“但……但沈浪纵然追来这里,又当如何?” 王怜花道:“此人武功之高,委实深不可测,是以咱们对付他,只可智取,不可力敌,好歹叫他来得便去不得。” 金不换皱眉道:“只是这厮的鬼心眼儿,却也不少。” 王怜花大笑道:“金无望的智计又如何?此刻还不是做了我的阶下之囚……能骗得过金无望的,又怎见得骗不过沈浪?” 金无望突然冷笑道:“沈浪之智计,高我何止百倍,凭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,要想骗得过他,当真是痴人说梦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此计不成,还有二计……” 他俯首凝注着金无望,目中已露出恶毒的光芒,狞笑接道:“等我使到第二计时,少不得要借你身上一样东西用。” 金无望怒喝道:“金某今日既已落在你手上,本已抱必死之心,只求速死而已……” 他语声本已渐渐黯然,说到这里,突又厉声大喝道:“但你们若要想凌辱于我,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 王怜花微微一笑,柔声道:“金大侠天纵奇才,聪明绝顶,在下怎敢对金大侠稍有无礼……不换兄,你说是么?” 金不换笑道:“是极是极。” 王怜花笑道:“但话又说回来了,金大侠你此刻既已落入区区手中,区区纵然凌辱了金大侠,金大侠你又能怎样?不换兄,你说是么?” 金不换抚掌大笑道:“是极是极。” 金无望怒极之下,空自咬牙,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金不换道:“金无望,你如今可知遇着对头了么?你那些狠话,虽可吓得了我,却又怎能吓得了我家王公子,你虽是沈浪的好友,但沈浪在王公子眼中却不值一文,你虽是快活王门下的四大使者,但快活王在王公子……” 王怜花突然截住道:“够了。”他又自微微一笑,接道:“说起快活王,在下又想起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,你那位同伴偷香使者,虽也曾落在我手中,但我却又已将他放了回去,这倒不是我突然发了什么善心,只是为了……为了什么,金大侠你可猜得出?” 金无望咬紧牙关,不言不语。 王怜花开怀笑道:“我放他回去,只是为了要他向快活王密报,阁下已反叛了他……快活王对叛徒的手段如何,你知道得总比我清楚得多。” 金不换咯咯笑道:“所以你此刻落入王公子手中,当真还算你走运的。” 风吹入户,王怜花霍然转首,目注窗外,喃喃道:“沈浪呀沈浪,你怎地还不来呀,我倒真有些想你。” “追,自是要追的,但往哪里追?” 朱七七面对着一片雪原,皱眉道:“我虽然瞧见金大哥是往这个方向走的,但他要走到何处去,我却不知道,这……却教咱们如何追法?” 沈浪凝目前方,久久不语。 朱七七顿足道:“喂,你倒是说话呀。” 沈浪缓缓道:“丐帮弟子,也是由此方逃逸,此刻雪地上足迹犹新。” 朱七七道:“咦,怪了,你不是说最重要还是找金大哥么?丐帮弟子的足迹新不新,又和金大哥有什么关系?” 沈浪沉声道:“金无望去向渺不可寻,丐帮弟子所去又与他同一方向……那么,你我不如就循此足迹追去,说不定能误打误撞,撞着金无望亦未可知。” 朱七七拍手道:“对了,还是你聪明,咱们循着这足迹追去,纵然寻不着金大哥,也可追着那些丐帮弟子,好歹问出那秘密。” 沈浪道:“正是。” 他口中说是,脚下却未移动。 朱七七忍不住又着急道:“话是你说的,你怎地还不走呀?” 沈浪道:“但从此而去亦有不妥之处。” 朱七七道:“什么不妥之处?” 沈浪道:“白飞飞被人掳走,说不定也与丐帮弟子此来有些关系,丐帮的叛变,徐若愚口中的秘密,说不定又牵连着金不换……这些事看来虽然各不相关,其实却可能是同一个人在策划主使的,这个人,说不定就是……” 他缓缓顿住话声,仰首不语。 朱七七着急道:“说不定就是谁,快活王……王怜花……” 沈浪叹道:“不错,王怜花。” 朱七七道:“就算是王怜花又怎样?” 沈浪道:“这些事若都是王怜花主使,那么,我们若是循着这些足迹追去,就必定会落入王怜花算计中,此人奸狡狠毒,天下无双,我等的行动,若是被他料中,这一路之上的凶险埋伏就当真要令人头疼得很了。” 朱七七睁大眼睛,怔了半晌,失笑道:“你揣测之准虽然无人能及,但你的顾虑却又未免太多了,照你这样说法,咱们干脆一步路也不必走了。” 沈浪微微笑道:“诸葛孔明之神机妙算,天下谁人能及,但‘诸葛一生唯谨慎’这句话你也该听人说过。” 朱七七笑道:“羞不羞?自己比自己是诸葛亮。” 沈浪笑道:“我就是因为比不上他老人家,所以更要谨慎,但谨慎虽谨慎,路还是要走的。”语声之中,终于大步前行而去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