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用尽有生之年爱你-《浮生一世,忽然而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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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突然很郑重地说:“不如你来苏州吧,这里适合养身体。”
她一时语塞,不知如何回答。
他看向她的眼睛深处,话锋突转:“苏州是个好地方,没有快节奏的工作,生活就好像我们现在坐在长椅一样舒服,适合久居。”
她明白他的意思。
她与他,只相识一天,可一天已经足够了。
从他将电话号码给她,她的心为之一颤时,她就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动了心。当他突然出现在公交车上,将清凉的酸奶递到她手中,她已经爱上了他的细腻温暖。之后,她看见他干净利落地擒住罪犯,救下孩子,她便彻底沉沦了。
如果,他们相遇在几个月前,她或许会主动向他表白,对他说:“我很愿意来苏州生活,因为这里有你。”
而今,她真不知如何回答,只好默默地低头,没有再说话。
看出她有意回避这个话题,他也不再强求,起身站起来说:“很晚了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(6)
邢远第三次将她送到“浮生四季”,这一次,她下车的速度更慢了,光是解安全带便解了半分钟。他大概是等得失去了耐心,伸手过来帮她解,一只大手正巧按在她的手背上。
她禁不住一颤,他的手顿了顿,却没有松开,反而更紧地握住她欲缩回的手。
他说:“你的故乡在四川吗?听说那是一个好地方。”
在她微怔的一瞬,他突然搂着她的肩膀,深深吻了下来……
突如其来的热吻中,她的世界轰然崩塌,一片零落,只剩虚软的承受、羞涩的迎合。
之后的过程,她如同在梦境中一般,稀里糊涂地任由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。
浮生四季,一宿云烟,她不知他是怎样的感受,于她而言,此生无憾。
临睡前,他拥着她纤瘦的肩膀,浅浅吻着她的面颊,极尽温柔。
她靠在他的胸前,听着他的心跳,轻轻问:“你喜欢我吗?”
他被她问得哑然失笑,说:“喜欢。陆瑶,你相信我,我对你是认真的。”
“嗯,我相信。”
不论他是不是认真的,她都愿意相信他。
“你才认识我一天,你喜欢我什么?”
“我也说不清。从你坐上我的车,我就觉得你是特别的,跟以往我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不同,或许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。”
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话,他没听清,问:“你说什么?”
她笑而不语。
他在黑夜里,深深蹙眉。其实,他听见了,她说:“上天”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!
第二天一早,邢远便离开了,他说要去局里安排深入调查昨天的案子,一般的人口贩卖都是团伙作案,他希望能牵出整个犯罪团伙。
陆瑶蜷缩在被子里,闭着眼睛点点头。
他说:“我买了牛奶和点心放在床头,你睡醒了记得喝一点。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。”
她仍旧闭着眼睛点头。
直到听见关门声,她才睁开眼睛,让眼角的泪悄然滑落。
站在窗前,她目送着邢远的车子消失在晨曦中,而她,微笑着转身,收拾好自己的行李,离开了苏州。
如她所说,她喜欢自由自在的旅行,没有任何计划。遇见适合的酒店就住下,看到特别的风景就驻足,想离开的时候,就离开……
不是她不想计划,而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意外,再周密的计划都会被打破……邢远,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意外。
那天,邢远忙完了工作,迫不及待拿出手机,他想听听她的声音,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,发了一条微信给她:“小懒猫,睡醒了吗?”
她没有回复。
他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,仍旧没有等到她的消息,他又发了一条:“我现在去接你,你在房间等我。”
她还是没有回复。
他以为她还没睡醒,一路含笑开车到了浮生四季,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房间门前,却发现门开着,服务员正在清扫房间。
他脸上的笑意倏然凝固。
他立刻拨电话给她,电话里传来优雅又疏离的声音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。”
他再次给她发微信,上面显示消息发送失败,对方已不是他的好友。
他的唇边牵起自嘲的笑,笑意越来越深,也越来越冷。他转过身,毫无留恋地离开,让那些自以为甜蜜的回忆,被清理垃圾的服务员一齐清理。
(7)
陆瑶乘车到了上海浦东机场,登机前,她最后看了一眼他发来的微信:“小懒猫,睡醒了吗?”
“我现在去接你,你在房间等我。”
她笑着将手机关机,将手机卡取出,丢在垃圾桶里。
不论他是否对她认真,能认真多久,在她心中,她终究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,无法久留。
回去后,陆瑶换了一个手机卡,重新登录微信,她发了一条朋友圈,内容只有一行字:我要进手术室了,祝我好运吧!
她的手术很成功,因为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很高,只需要将胃部切除二分之一,摘除所有被癌细胞侵蚀的淋巴。手术后的她,恢复得也非常好,她的同学和朋友们都是看了朋友圈才知道她生病,陆陆续续来看她,照顾她,当然也有人埋怨她不该瞒着大家,一个人承受压力。
她笑而不语,这些年,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去承受一切,不去依赖,不去求助,不去思念。只是,偶尔会无意中翻起手机通讯录,手指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邢远的电话号码上。
她越来越频繁地想起,想起那天苏州城里微微的雨。她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,心绪却一直往下沉。
她下定决心要把他的电话号码从手机里彻底删除,可是,那串数字已经牢记于心了啊。
有时候,我们明明知道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,还是免不了做梦,梦见她们转过身,重新走向彼此,然后再擦肩而过。
有一天深夜,她睡不着,正好遇上我夜班,她问我:“薄医生,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,特别特别喜欢。”
我说:“有。特别特别喜欢。”
“那后来呢?”
“后来,我们分手了。他在国外,或许有一天会回来吧……”
“如果他回来找你,你还能再接受他吗?”
这个问题,我问过自己很多次,答案始终如一:“会。不过,他不会回来找我。”
她讶然看着我,似乎想说些安慰我的话,又不知道怎么说。
我对她说:“今天,有个穿警服的男人来找我,向我询问你的病情。我告诉她,你的癌细胞已经全部切除了,术后五年生存率超过百分之九十。”
陆瑶震惊地捉住我的手臂,问:“穿警服的男人?他长什么样子?”
“大概三十岁左右,身高接近一米八,很帅气。他看起来性格很温和,不太像警察……”
我的话没说完,陆瑶已经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,准备下床。
我急忙拦住她:“他已经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
“我告诉他,今天太晚了,不能探望病人,让他明天再来。”
沉默良久,她忽然开口问我:“五年后,我的生存率是多少?”
我说:“我不知道,未来的事情没人能够预料。在中国,每年有二十万人死于医疗事故,十三万人死于工伤事故,十万人死于交通事故,还有火灾、水灾……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长,也没有人因为你自己可能会死而放弃生活,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。”顿了顿,我说,“你如果不想见他,明天早上可以出院。”
“……”
她没有回答。
第二天,陆瑶没有办理出院手续,因为她刚刚睡醒,睡眼还没完全睁开,便看见邢远坐在她的病床前。
她顿时睡意全无,一下坐起来。
“你怎么找到我的?”
他微笑着答:“我是警察,只要我想找,逃亡十年的逃犯都能找到,还能找不到你?”
“可是……”
不等她将话说完,他已握住她的手,真挚而诚恳地说:“陆瑶,我对你是认真的。你能活一天,我们就在一起一天;你能活一年,我们就在一起一年;你能活十年,我们就在一起十年……”
“可是,你只认识我一天。”这样的承诺,她总觉得有些太不理智。
“我认定一个人是不是有罪,审问一小时就够了。所以,我认定一个人能不能和我过一生,一天,足够了。”
我爱你,用尽我的有生之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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