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8 生日快乐-《忽然之间心动了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结果这才过去十年,这个人就栽了,看样子还栽得挺彻底。

    差不多要到中午十二点,叶冬米接到了麦洛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我到南桥了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就住在南桥附近,她眼睛一亮,从床上跳起来:“那我来找你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麦洛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南桥很大,长长的回廊上雕绘着繁复的五彩饰画,这时候快要过年,上面没什么游客,空空荡荡的,像是和另一个时空交接的通道,走在上面有一种恍惚的感觉。桥下就是著名的岷江,江水奔流不息,在桥洞下奔腾而过,声音像连绵不绝的闷雷。远处是盆地平原特有的天空,云团腾飞升起又落下,把天空的原色遮盖彻底,像一片野蛮的莽原,浩浩荡荡地覆盖在每一个人的头顶。

    麦洛在南桥上站了一会儿,想了想,拍了一张照片。

    这里是叶冬米长大的地方。

    麦洛伏在南桥护栏上,想到叶冬米小时候无数次走过这座桥,无数次跨过这奔腾的江水,无数次看过这一片莽原似的天空,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。

    叶冬米来的时候,麦洛正站在江边的护栏旁拍照,挺拔昂扬,玉树临风。也就小半个月没见,但她觉得好像过了大半年一样,再见到他,心里湿湿的,就像被这江水给染了一样。

    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麦洛的背影。

    “麦洛!”

    随着这一声精气神儿十足的呼喊,麦洛回过头。看到叶冬米,他笑了,轻松闲适地冲叶冬米招招手。

    叶冬米无端觉得江水的凉意里带了柑橘的清香,让人不自觉地深呼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生日快乐。”麦洛见到她第一面就说,“饿了吧,先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哇,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完生日快乐不给红包也不给礼物的。”叶冬米脸皮很厚地说,“你破产了?”她已经知道麦洛是个创业成功的小富豪了。

    麦洛却丝毫不介意,反而哈哈大笑:“我以为我突然出现给你说‘生日快乐’你会表现得更感动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对象是你,随时随地都憋着劲儿放大招的人,我有预感,好戏在后头。”

    “期待值这么高,我压力很大啊。”麦洛笑着说,“走吧,带你去见大招儿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做好准备要见大场面了,结果还是被麦洛震到了。

    她看着面前的蛋糕,很简单的奶油裹了一圈,上面什么花样儿也没有,只有一个草莓酱写的她的名字,连个“生日快乐”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这个大招,真大……给我整得猝不及防。”叶冬米诚心诚意地感慨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你仔细看这个蛋糕,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?”麦洛循循善诱。

    “特别……极简主义?”叶冬米不确定地答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麦洛笑着摇摇头,说得一本正经,“你没发现这个蛋糕,字迹特别工整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叶冬米深呼吸一口气:“这么工整,费了您不少事儿吧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麦洛点点头,“手都酸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给您宰了吧,一刀下去,永绝后患。”叶冬米翻个白眼。

    麦洛乐了,眼睛笑得弯弯的,像是屋宇翘起的阁角。他拍拍叶冬米的头:“你喜欢吃甜食吗?”

    “你看我像是喜欢吃甜食的人吗?”叶冬米反问。

    “所以呢,生日蛋糕也只是一个你确实在过生日的象征而已。”麦洛笑着给面前这个简单的蛋糕插上蜡烛,“如果我真的给你推出来一个七层蛋糕,你心里大概也只会说一句:这家伙长得可真像雷峰塔。我想,与其那样,不如给你一个更落到实地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先吹蜡烛许愿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叶冬米迫不及待地把蜡烛吹灭,然后闭上眼,认真地许了一个愿:希望麦洛可以在她身边更久一点。

    这个愿望听着挺没出息的。

    可真实情况就是这样:她没有什么信仰,上帝、基督、耶稣什么的,她从来没分清过谁是谁,佛祖倒只有一个,但流派众多,看了下各自简介她就晕得可以被拿去当棒槌击鼓传花。

    如果人活着非要信一个东西,那她选择去信孤独。

    没有人会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度过人生的每一个困窘和跌宕起伏。

    事实上,一生遇见的所有人都只是自己肩上偶然停靠的一只蝴蝶,蝴蝶总会飞走去拥抱自己的天空。

    每一只蝴蝶都有自己的天空。麦洛当然也有。

    但叶冬米希望,麦洛在自己肩上停留的时间可以长一点,比预先的时长能长一点就好。

    她信孤独,但对于麦洛带给她的温暖和心安,她也是真的贪图。

    所以,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,请大发慈悲,让麦洛在我身边久一点吧。谢谢了。

    叶冬米吹灭蜡烛,青烟袅袅。油蜡里掺了果香,是哈密瓜味的,哈密瓜的味道流窜在她和麦洛两个人中间。

    “冬米,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睁开眼睛,看见麦洛双手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大的盒子。

    “这次说完有礼物了。”麦洛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叶冬米拆开,是一套乐高积木,这没什么稀奇的,稀奇的是这套乐高积木,和当年她因为去救一个男孩子所以没买成的那套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“一栋超级大的房子,房子上有个金黄色的阳台,墨绿色的烟囱斜斜地从屋背上伸出头。窗户是方正的四边形,窗户还可以打开,从窗口望向房间里面,一切家具齐全,仿佛那小房子里真住了这么一家人。”

    她在游乐园顺嘴提了一句,结果那个人一直记着。然后从棉花糖雨到积木,他一一给她了。

    “落到实地了。”叶冬米揉揉眼睛,掩饰自己发红的眼角,暗自用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,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。她接过这套积木,状似不经意地问,“这套积木现在不生产了吧?”

    “嗯。我自己做的。”麦洛笑呵呵的,语气和刚才说蛋糕的时候一模一样,“手都酸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次不宰了,”叶冬米说,“你的手还是留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有点用处哈?”

    “值得嘉奖和进一步挖掘。”叶冬米清清嗓子,一本正经地说。

    今天的更早一些时刻。

    手工蛋糕制作坊。

    麦洛弯着腰,手里拿着草莓果酱,面前是一块已经塑形完成的白皮奶油蛋糕。他摇摇手里的果酱,控制手的力道和移动速度,在蛋糕上流畅写下一串漂亮嚣张的花体英文。

    tomi(我的爱人)

    mylight,myeverything(我的光,我的所有)

    写完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,只是临到头要装箱的时候,他拦住服务生,笑着说: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服务生不解,这个蛋糕不管从奶油的涂抹分布来看,还是整个糕面布局字迹设计上,都无可挑剔。如果他肯添上一点别的修饰,那么简直可以直接放到橱窗上展示。

    “单词拼错了。”麦洛揉揉鼻梁,重新戴上眼镜,“我再来一遍吧。”

    服务生其实没看出来哪儿有错,但想再来一份自然也可以。她又拿了块早上刚烤好的蛋糕出来,恭敬地说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这一次,他还是手法标准地把奶油均匀涂在蛋糕上,只是一片干净的糕面上,他捏着果酱袋的手,犹豫再三没有写出什么来。

    最后,她打包蛋糕,看到上面只简单写了三个字:叶冬米。

    叶冬米应该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,他的光,他的一切,他呼之欲出又隐忍不发的情意。

    叶冬米又早早地起床化妆,然后刚好碰见拎着菜进门的谢慧兰,心情很好地同妈妈打了个招呼,她蹦蹦跳跳地出了门。

    今天也是和麦洛在一起的一天。她带着麦洛爬青城山,爬到半山腰的时候,两人停着歇气。

    麦洛趴在护栏上往下望,山坡上绿草如茵,树也不像北方的冬天叶子全被吹跑,这里的冬天,树也是生机勃勃的。再往下就是绿带子一样缠绕在这块平原上的江水,江水旁的房屋鳞次栉比,黑色城墙隐没在古香古色的建筑里。

    “那个古城墙是古人留下的,还是后人修的拿来招揽游客写进旅游标语的东西?”麦洛问叶冬米。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叶冬米说,“其实比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看到的要大一些,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麦洛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哎,对了,”叶冬米好奇地看向麦洛,“我一直都想问,大过年的,你这么待在这边,你家人不会问吗?”

    麦洛笑了。但不知道为啥,叶冬米看着那抹笑总觉得带着惨淡的白边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麦洛话开了个头却没继续往下说,“你饿不饿,咱们下山去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风吹起叶冬米的头发,丝丝缕缕像画沙画的人随手抹开的细沙。

    叶冬米伸手理自己的头发,一手握住了马尾,一手在全身的兜里找橡皮筋:“你知不知道,我其实挺想多了解你一点的,但你老不给我机会。”

    麦洛没想到叶冬米会这么说,确切来说,这不像是叶冬米会说的话,她就算脑子真是这么想的,也不会这么说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不稀罕了解别人。”麦洛说。

    “分人。”叶冬米没把橡皮筋掏出来,却从兜里找出了两颗喔喔奶糖,分了一颗递给麦洛,然后把剩下那颗丢进嘴里,“一般人多少都会希望有人理解自己,所以即使我不问,也会自动谈论自己。但你还真不是,你好像巴不得别人误解你,巴不得没有人能了解真正的你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背靠着围栏,手撑在身后:“上学期我选修了一门心理课,说你这种叫‘混淆型不确定人格’,对他人防备重,伪装深,领地意识堪比非洲大草原上面的狮子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麦洛挑眉,常年带笑的嘴角这时候倒松弛了很多。

    叶冬米默不作声,她知道这是麦洛在收起笑脸那一套了。

    麦洛起身准备继续走。

    “上山下山?”他问叶冬米。

    叶冬米看了眼,还有一半的路才到山顶。

    “下山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麦洛点点头,“我没有家人。”他眼睛垂着,专心走自己脚底的路,一步一个脚印,像是在沙滩散步,固执地要拼一个完整脚印的小孩,“唯一的一个是我妈,她还住院了。我很早就一个人住,所以我基本上每一个年都过得很寡淡。老实讲,我还真挺好奇真正的年,到底是该怎么过的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愣住了,她实在没想到麦洛的身后还有这些故事。因为她一直都觉得麦洛看似和善有礼,但其实对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界限。这种从小在金银堆里练出来的淡然和防备,一般的家庭可培养不出来。她都做好准备要听到一个豪门之家的故事——关于他冷淡的父亲和从小缺失的母爱,他来这里是体验寻常人家的滋味。

    叶冬米嚼了几下自己嘴里的奶糖,扯得她牙齿疼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重视过年。我觉得我的生日比过年重要多了。”叶冬米斟酌半天,还是选择了轻松的、不触及核心的说法。

    麦洛被逗笑了,他看着叶冬米,眼底一片清明:“没关系。你说什么话都不会刺伤我。”

    叶冬米抿抿嘴。麦洛太剔透,太会观察人原来也挺棘手的,她一向娴熟的伪装就这么被识破了。她挠了挠头,诚实地问出自己的困惑:“你妈妈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植物人。”麦洛耸耸肩,语气上听不出任何别的意味。

    叶冬米眨眨眼,又嚼了几下奶糖。奶糖这时候差不多已经融化了,所以现在嚼着也没有那么黏牙齿,她几下把奶糖吞进肚子里。

    做这一系列动作花费了起码半分钟的时间,也就是说半分钟过去了,她心里还是软绵绵的,还是想抱住麦洛。也就是说,这不是冲动。

    叶冬米伸手牵过麦洛的手,紧紧握着,给他传递力量。

    她说:“我们一起过年吧。”

    麦洛的手轻微动了一下,被更紧地握住。他转头看向叶冬米,女孩儿的眼里全是坚定和真诚。他皱了皱鼻子,觉得好像下雪了。

    他没感觉错。因为紧接着叶冬米也抬起了头,看向天空,江城的雪是盐粒子——相比北方飘着的棉絮般的雪来说,盐粒子细细密密地落在人身上,像白色的毛毛雨。

    “今年的两场初雪,都是和你一起经历的。”叶冬米看着天空,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麦洛低声应了,“刚才说一起过年的话还算数吗?”

    叶冬米把目光从天上移开,转向麦洛。麦洛背后是细细密密的雪粒子,他的头上已经浅浅堆了一层白霜。

    叶冬米点点头,说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麦洛笑了,一身的雪被春光照亮:“那今年就拜托你了。”

    谢慧兰打开门看到是叶冬米,并没什么表情,但在看到叶冬米身后的人时,她手里的铲子“啪嗒”掉到了地上,叶建国听见响声走过来,也愣住了。

    叶冬米牵着麦洛走过玩“123木头人”的爹妈,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躺,招呼着麦洛坐下。

    “随便坐,这里广阔天地任你遨游。”

    率先回过神来的是谢慧兰,她戳了戳叶建国的腰,两人站在门口挤眉弄眼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