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0.-《你可以养我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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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迟到十分钟,他刀尖差一点就划到自己手上。

    每个天亮他都在冷着脸凶她以后再也别出现,每个深夜,他又蜷在冰冷的小床上,害怕下一个太阳升起,就再也看不见她,真的被她厌烦丢弃。

    瑶瑶那天来的时候,提着个绣花的小包,里面鼓鼓的装着什么东西,门口负责监视的人拦下来问是什么,她奶甜的声音乖巧回答:“是礼物。”

    给他的……礼物。

    两个陌生的字刺着他的神经,他紧张得手指都蜷起来,却装作不在意,甚至满脸厌倦地转过身,对着没有人能看到的虚空低下头,冰冻的唇角生涩弯起来,尝试着笑一下。

    他不敢看她,也不能看,心里的情感叫嚣着要冲破肋骨,也只能命令自己忍下去。

    直到他听见瑶瑶拿起随身带的儿童手机,接了一通电话,还是那道让他夜不能眠的动听声音,带着软糯的笑,轻轻说:“是给凌易哥带的蛋糕呀,他生病刚好,我晚点就去看他。”

    吝啬照进来的一点阳光冻结了,那些让他呼吸和心跳的温度被残忍抽走。

    他还保持着那个雕塑一样的姿势,许久没有动,握紧的手再张开时,里面已经都是尖利石头割出来的血痕。

    不是他的礼物。

    是给别人的。

    他只是一个……最阴郁危险,不会讨她喜欢的麻烦病患,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簇拥,她治愈的每一个都比他更好。

    而他,只能用最恶劣的方式对待她。

    嫉妒啃咬着瘦小身体的每一处,把还不懂情爱的青涩心脏侵吞殆尽。

    那天他情况很不好,发作得厉害,瑶瑶被程梦提前带走,她却忘带了那只粉白色的小包。

    他用狼藉的一双手把里面的蛋糕拆出来,一勺一勺机械地吞下去,她给别人的礼物,他偏不让她如愿。

    但吃到最后,小蛋糕的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。

    纸条上是她又圆又萌的字体:“别凶啦好不好,吃了我的蛋糕,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    除了他,没有一个病患是对她凶的。

    除了他,也没有一个病患连名字都不能给她透露。

    瑶瑶知道他的苦,瑶瑶的礼物,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。

    那个不为人知的晚上,他抓着空了的小小蛋糕盒,把身体折起来,抱住膝盖,从未有过的甜蜜苦楚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我应该姓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但我名字里有一个野字,你叫我阿野……阿野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那些年从来不能宣之于口告诉她的话,在这个单车摇晃的温柔夜里,从他薄唇间温柔地吐露。

    喻瑶环抱着容野,咬住唇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是给他的呀。

    她的礼物,从来都是给他的。

    怕他凶,怕他生气,怕他为难,怕他拒绝,怕了那么多那么久,只能套着别人的名头,给他一点点胆怯的甜。

    “你中学的时候,有个隔壁班的男生天天去等你放学,还有那么多人给你塞情书,堵你教室的门口,我躲在最阴暗的地方,手又痛又痒,日夜被折磨,想破坏,想做恶事,想把觊觎你,你可能会亲近的……都毁掉。”

    “但我知道你不喜欢,我那样做了,你会怨恨我。”

    “瑶瑶的怨恨……”他很轻地哑声笑,“是我最恐惧的。”

    容野的衣服被吹凉,脊背的热度却源源不断地侵入喻瑶身体,跟她流淌的血液纠缠不休。

    “后来有很多年,我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骑着一辆单车,去接你放学,让你坐在我的后座上,大街小巷慢慢地走,跟你看夕阳,吹夜风,去最高的山顶上看灯火。”

    喻瑶记不清单车走了多久,直到停在一片灯光通明的山脚下面,容野下来,一手提着小桃花,一手抱起她:“老婆,今天实现我的愿望。”

    “阿野的每个愿望,”她克制着哽咽,“以后都会反复地实现,直到满足。”

    他似笑似叹:“不会满足的,瑶瑶,这一生到最后,都索取不够。”

    喻瑶这时候才看见,前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,司机已经贴心地撤走,就剩下芒果在后座上,从车窗口探出一个雪白的脑袋,头顶的毛被扎了个羞耻又标致的蝴蝶结,离老远就嗷呜嗷呜呼唤。

    一看就是小桃花做的坏事。

    他叫小花,他就要给芒果哥也扎成个小丫头的样子。

    容野换了车开上山路,一直到不能再往前,他才打开车门,低下身背起喻瑶。

    喻瑶收回想下去自己走的心,只是听话地搂住他肩膀,脸颊贴在他颈边:“阿野,我重不重,你累吗?”

    “不重,”容野笑,“能背着你一直不停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离山顶很近了,剩下的山路并不崎岖,头顶星辰璀璨,远处有城市不灭的灯火,路的两边也被提前悬挂好了橙黄的小灯。

    芒果耀武扬威带着蝴蝶结跑在最前面,跑几步又停下来等小桃花,小崽别看矮,两条小腿儿倒是灵活,扑着芒果飞起来的毛毛,像山间稚嫩鲜活的小仙。

    山顶上是与世隔绝的桃源。

    也是被红尘和情缠浸染的人间。

    芒果第一次上到这么高,蹲坐在晚风和鲜嫩的草丛里,仰起脑袋,小狼一样欢乐的连声嗷呜,小桃花在爸爸妈妈那里得到两个最甜的吻之后,跑到它旁边,靠着它肉肉的小身子,也起伏荡漾地跟着一起嗷呜。

    食物链最顶层的某狗勾精轻咳一声,对下一层要求:“说人话。”

    小桃花得令,歪歪扭扭朝爸爸敬了个礼,然后用小手摸摸芒果的背,继续向他的下一层传达指示:“乖,说人话。”

    芒果:“……嗷,嗷呜?”

    你们欺负狗,老子不会。

    喻瑶笑得停不下,眼眶里的热意却也经久不散,她侧过身,抱住容野,太多话都堵在喉咙里,只能不厌其烦,轻软地反复叫着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容野抚摸她头发:“瑶瑶,今晚有流星群,山顶上看得最清楚,要许愿吗?”

    喻瑶摇头:“我的心愿只有你。”

    流星璀璨划过时,喻瑶抬起头,在这片天幕最盛大的狂欢里和他亲吻。

    阿野,我的心愿只有你。

    你不再伶仃孤苦。

    你被最深的爱意保护。

    你朝我笑着,那么英俊美好,站在不染尘埃的风里,站在我的从前和以后,在跨越了时光,永不会褪色凋零的星河和月色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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