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贺-《六宫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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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沉可没敬则则那么乐观,那些女子回乡之后一嫁人,许多事儿就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了。
“我知道皇上的意思,所以医苑对我也很重要。我希望能在医苑开个专门的女子学堂,专攻妇人科,医塾里若是发现了天赋极好的女大夫,就将她们推荐进去,也希望皇上将来能允许太医里能有女太医。”敬则则道。
如此女大夫也就有奔头了,太医可都是拿俸禄的,算是医官。
“这想法倒是可以试试。”沈沉道,“从小事一点点做起也好。只是你医塾那宅子的银子从何而来?郑玉田给的么?”
“怎么可能?”敬则则立刻否认道,“是我卖了皇上当初在宫外给我买的那些首饰换的银子。不过京城的房价实在太贵了,所以我那医塾的院子都是买在外城的,一个很破旧的院子,听说闹过鬼,价格才比较便宜。”
沈沉揉了揉眉心,这话要是传出去,岂不是笑掉大牙?他的昭仪居然落魄得只能买闹过鬼的院子。
敬则则却叹了口气,“如今才发现多少银子都不够使,皇上也不必说要给我银子,那就是个无底洞,你那点儿内帑估计也不够花。”
沈沉作为皇帝,感觉自己被鄙视了。除了昏君之外,历朝稍微有点儿功业的皇帝内帑一直都是不丰裕的,但是沈沉觉得自己是例外。
“朕这两年大力推动对外的海运,尤其是南洋那边,朕在里头占了一成股,你可别小瞧朕的内帑。”沈沉道。与民争利其实他也不愿意,但是万事开头难,他推动海运,若是自己不先带头,有些人就故步自封不敢尝试。
沈沉原意是一旦民间形成海运之风,他就退出的,如今却还没到时候,但他的内帑已经丰裕了不少,不然南苑也不是说翻修就能翻修的。
“皇上,我想要做点儿买卖。”敬则则道,“前些年做昭仪那时候……”
“嗯?”前些年做昭仪?
“噢。”敬则则敲了敲自己脑袋,“就是前些年我发现那些命妇对我敬家的养身方子都挺感兴趣的,我想着做些我日常用的膏子出来卖。另外,当初宫外的人也爱学我打扮,所以我再卖点儿成衣。”
沈沉简直啼笑皆非,“你那能卖多少点儿银子出来?”
饶是睿智英明如景和帝,也完全不明白女人的银子有多好赚,也不明白她们就是华朝的金山、银山。当然这都是后话了。
现在因为没看上这点儿小钱,所以他也没阻止敬则则作为皇妃去做点儿小买卖。
“皇上,冬至大贺要到了吧?后宫无主,就我一个,那百官命妇都要来朝贺我吧?”敬则则问。
沈沉很想提醒提醒敬则则,马嫔不是她接回来的么?怎么就成她一个了?但是聪明的男人这时候选择了闭嘴。
“是。”沈沉道,心想今年百官命妇终于不用站在明光宫外对着宫门朝贺了。
“那我可得好好打扮打扮。”敬则则扬眉道。
沈沉看着敬则则活力四射的模样,整颗心就像泡在蜜水里一般舒服,就再没顾得上为敬则则每日出宫的事儿说说她了。豆腐西施确实没说谎,敬则则是越长越年轻了,她身上的光比以前盛多了。
倒不是说敬则则以前身上没有光,她这人什么时候都是光芒四射的,只是那时候她是温顺、柔美又带着俏皮娇憨的光,如今却是一种让人看了就会不由心生欢喜的光芒,不是夺目耀眼的光,却让你看了又看。
如此沈沉又哪里舍得约束敬则则。
不过今年冬至,敬则则并没在明光宫接受命妇朝贺,而是改在了历代皇后所居的昭阳宫。这当然不是敬则则稀罕昭阳宫,若论低调的华丽和内涵,昭阳宫绝对输给明光宫许多,但皇帝说他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地盘,所以不许敬则则在明光宫受贺。
敬则则撇了撇嘴,不知皇帝这是真不喜欢其他人入明光宫,还是变着方儿地给她上紧箍咒,最终敬则则还是接受了个安排,因为对她也有利。
朝臣在后宫的事情上已经懒得给景和帝上折子了,当初让命妇集体去明光宫外朝贺“空位”的事儿皇帝都做得出来,如今让敬昭仪入主昭阳宫受贺还能算个什么事儿?
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这位妥妥地就是继后了,自然没人会那么没眼力劲儿地去惹人嫌。他们唯一不能理解的是,皇帝心心念念把人给盼回来了,怎么却是一句都不提立后的事儿,那些劝立后的折子也都被留中不发。
不过立不立都那么回事儿,后宫不就她一个人么?但那些大臣对自己夫人进宫还是有嘱咐的,以前那是没地儿说,如今后宫终于有管事人了,总得劝着皇帝明年选秀才好,开枝散叶那才是根本。
是皇帝的根本,也是这些大臣的根本。毕竟上行下效,如今皇帝后宫唯有一人,他们做臣子的就是纳个妾都有些心虚。看来不仅是敬则则忽略了马嫔,就是这些大臣也直接把马嫔给隐形了。
敬则则坐在昭阳宫正中的宝座上,有些别扭,所谓名不正言不顺,肯定是不自在的。但狗皇帝死活非给她摁这儿,说是要名正言顺还不容易呐?再说了正好看看谁喜欢嚼舌根,好叫她相公领回去好生教训教训,若是他不想,皇帝就打算撸袖子自己上。
呵呵,敬则则翻了个白眼儿,现在这般狗腿,早干嘛去了?
众命妇在仪导官的引领下进了昭阳宫,一眼就看到了正中身着明黄皇后吉服的敬昭仪。
吉服是敬则则刚回宫时就开始做的,她也是这两日才晓得的。按景和帝的话说,这是先预备着,她要或不要再另说。既然她已经坐在了昭阳宫里,穿明黄吉服那才是正礼。敬则则是觉得反正牛都已经下水了,再抓条尾巴也没用,所以也由得皇帝安排。
但敬则则没有戴后冠,那东西实在太沉,而且皇帝命人新制的这一顶,宝石什么的不要钱地往上加,以至于它非常沉重。敬则则只看了一眼就坚决抵制。若有一日她真做了皇后,她非得改改这后冠不可。
敬则则就跟个木头人似地坐在宝座上,接受了命妇的朝贺。不过即便是木头人,敬则则也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那个木头人。
而底下的命妇则仿佛提线木偶,司赞太监唱一句,她们就做一个动作,敬则则曾经也在下面做过木偶,如今换了个视角,看着一群黑压压的头匍匐在下,的确会叫人有些心情澎湃,难怪男人那么迷恋权势。
礼毕后,命妇本就可以退下的,但这一次太监却没有唱退。昭阳宫内便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。
所有人的心思都有些复杂。这些人里有认识敬则则的,也有没见过的,但无论怎样,敬则则在她们心里都活成了一个传奇。
皇妃死而复生,其间经历过什么叫人少不得会加油添醋地猜测,传得那叫一个花样百出,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。然则景和帝却就是为了这个人而遣散了后宫,且她还无儿无女。
不管敬则则背后有什么故事,反正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觉得,女人一辈子能活成她这样就够份儿了。
带着这样的光环,敬则则本就国色无双,往正中宝座上一坐,好似她天生就该高入云端一般,连皇帝的独宠都显得那样自然而然了。
谁让她美得叫女人都挪不开眼呢。
但这是远观。女人的脸远观一般都会美上三分。
沉寂之后,太监唱道:“请威远侯夫人上前。”
威远侯夫人曹素娥是威远侯的继室,庶女出身,有些怯懦,她听到太监唱名后很是吓了一跳,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,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位敬昭仪了。等了片刻后,她再没听到太监唱其他人的名字,方才晓得原来真是只叫她一人。
这下曹素娥可慌张了,急急地站出去,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,惹得一旁的人赶紧捂住了嘴,止住自己的笑。
曹素娥面红耳赤地走到敬则则宝座跟前几步远的地方,提着裙摆就要下跪。
敬则则一个眼神使过去,华容赶紧上前两步将曹素娥在半空中扶住,不让她跪下。
敬则则则是仪态万端地笑了笑,“曹夫人,听说你用自己的嫁妆办了个慈老院,每月给孤苦无依的老人施粥两次,已经连续三年如此,本宫听了很是欣慰,这等善举行一次不难,难的是坚持。”
曹素娥完全没想到敬昭仪叫她出来竟然是提这件事,她有些怯怯地道:“妾,妾也只是,进一份心意。”
“圣人言,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你做得很好。”敬则则道,然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王子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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