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之倾(下)-《六宫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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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菩保闻言松了口气,看皇帝还能如此冷静行事,他就放心了。如今千头万绪都需要皇帝做主,一旦上了岸事儿只会更多不会更少,那样即便是找不到敬昭仪,皇帝也无暇顾及,过上个一、两月许多事情也就淡了,那时候即便要处置人,也就处置得不厉害了。
只要皇帝眼下不发疯,王菩保就不那么害怕。
沈沉当然不能发疯,此刻也没资格发疯。于敬则则,于他都是不利的。眼看江山飘摇,有乱臣贼子谋逆作乱,这绝非为红颜怒发冲冠的时候。多少情绪都只能掩藏在冷静之下。
船继续航行了几日,沈沉每日早、中、晚都会去太后房中问安,甚至会安抚一下祝新惠,还有其他惶恐不安的嫔妃,也包括傅青素。
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,景和帝甚至比平常都还更耐心一些,伺候的宫人哪怕做错了点儿什么,他也只是多看一眼,并不怎么处置人。
“皇上,明儿一早就到梧州城了,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合过眼了,要不要歇息一下?接下来还要接见梧州的官吏和百姓。”李一山道。王菩保留在了晓辰号上,如今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就换成了他。
站在窗前的沈沉缓缓地转过身,看了一眼李一山,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,“备水吧。”
大约是疲惫到了极致,沈沉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。
耳边又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,听声音是王菩保的,沈沉猛地就坐了起来,果不其然是王菩保,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沈沉就看到了从他身后闪出来的巧笑倩兮的敬则则。
胸口的一块巨石被挪了开去,沈沉长长地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气,迫不及待地鞋都没穿便下了床,大步地跑了起来。
舱房狭小,哪怕是皇帝的屋子,也完全用不着跑起来。可在这一瞬间,那屋子不知怎么,却被无限拉长了一般,好在穿着冰蓝色裙的敬则则也朝他跑了过来,像一只浪花里的银蓝鱼,沈沉笑着一把抱住了她,在原地转了一圈。
”你怎么这么淘气?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?他们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?”沈沉急急地问,又急急地低头去追逐他思之欲狂的粉唇。
敬则则往旁边躲了躲,狡黠地笑着道:“皇上问这么多,我先回答哪一个啊?”
她额头上的海蓝宝晶莹璀璨,却不如她眼里的光良多,怀中的佳人温润娇软,抱住她整颗心都填满了,有些问题其实不问也罢。
敬则则在他怀里扭了扭想要挣脱,沈沉忙阻止道:“行了,朕不问了,好容易回来了,朕只想抱着你,行不行?”
敬则则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,“皇上,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好消息?”沈沉低头寻找、摩挲起她的脸颊、耳垂、唇瓣。
“那日我落水之后,以为死定了,没想到却被一群虾兵蟹将救了起来,还非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,到凡尘历劫,如今劫数尽了,要归位龙庭。”敬则则抱住沈沉的腰,抬头喜滋滋地道,“皇上今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呢。”
沈沉沉下脸道:“则则,不许跟朕开这种玩笑。”他的手紧了紧,却恐惧地发现怀中人渐渐地柔软了下去,柔软得成了透明的水,让他再也抱不住。
水形的敬则则还在微笑,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,沈沉便见自己置身在了海涛里,远处敬则则灿烂地笑着跟他挥了挥手,踏着浪尖转身而去,不再回头。
“则则!”沈沉大叫了一声,挥舞着手从噩梦中惊醒,摸了摸额头,已经是满头大汗。
李一山慌不迭地跑进来伺候,还摔了一跤。沈沉喝了一大杯茶水,依旧是惊悸未平。他不该睡觉的,他不睡觉,敬则则就不能来入梦,她就不能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了。
他听说人死后,尘世里若有眷恋之人,便会托梦告别,他坚持了那许久不眠不休,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。
到梧州的时候,海上风和日丽,沈沉站在船头,唇角挂着一丝浅笑,平静地看着码头上前来迎驾的文武百官。
不知道皇帝曾在海上遇险的人,只觉得帝王真的是龙章凤姿,风华轩朗,更是远见卓识,有皇帝亲自乘船给海运背书,这漕粮海运自然是成了。
而那些知道龙船在海上炸了的人,看着此刻平静含笑的皇帝,腿就开始颤抖了,他们唯一的侥幸已经被打碎。
梧州城此刻的城防并不是由当地的卫所兵和捕吏掌管,三天前定西侯拿着皇帝的龙牌接管了整个梧州城,码头上和城中三步就是一个由定西侯从北边儿调来的卫所兵执守。
而第一个走上龙船迎接景和帝的也正是定西侯敬云陵。
“臣给皇上请安。”定西侯在景和帝跟前跪下行礼道。
沈沉起身亲自将定西侯扶了起来,“赐座。”
这让敬云陵有些惶恐,“皇上,不知海上究竟出了什么事。臣接到烟花信号后已经接管了梧州城,但没有皇上明确的旨意,臣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。”定西侯看着皇帝眼底满布的红血丝有些担忧。难道情况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?
沈沉遣退了跟前伺候的人,这才看着定西侯道:“在海上所有龙船都被炸毁了,则则落水后失踪了。”
定西侯倒吸了一口冷气,他看到烟花传信就知道皇帝可能是遇着事儿了,却没想到是所有船都被炸毁了。一想到大海茫茫,皇帝居然安然无恙,心下也不得不佩服,到底是有真龙相护。
至于敬则则失踪的事情,定西侯虽然也是挂念担忧,但眼下最关切的却是接下来皇帝要做的事情。他顿时就想到了为何皇帝要让他调兵来梧州。
若是此次指挥得当,进爵封公都是有希望的。至于敬则则,定西侯暂时压下了担忧,“那太后娘娘、淑妃她们可安然无恙?”如今景和帝宫中最出名的嫔妃就是这位淑妃了,四皇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,她都没吃挂落,还养了八皇子,宫中也有封后的消息传出,真真假假的辨不真切,却都知道,皇帝曾经的心上人如今也成了他最宠爱的妃子。
“她们都得救了。”沈沉淡淡道。
这一句话就让定西侯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千般念头。其他人都得救了,偏自己女儿失踪,实在不能不叫人怀疑。但这种时候对敬则则出手有什么好处?她即不得宠,也没有儿子,能碍着谁?
“定西侯,其他人朕都信不过,唯有你,寻找则则的事情,朕只能全权交给你了,不管多久,一月、半年、一年、两年,甚至十年、二十年,都要一直找。则则不是短命之相,朕不相信她会这样就没了。”沈沉道。
“臣遵旨。”定西侯道,却是没想到皇帝给他派的第一个任务会是这个,“只是皇上,既然贼子敢在海上炸毁龙船,已经是鱼死网破之心,想来肯定还会有下一步举动的。”
沈沉点点头,低声与定西侯说起了他的布置。
海上遇险的事情,沈沉没打算隐瞒,在面对百官疑惑的眼神时,甚至还主动公开了这件事。原本拟在江南游幸半月的打算,自然不能再成行,而是很快就要启程回京。
但这之前,沈沉依然决定在梧州城大宴群臣以及城中乡绅耆老。越是这等大乱时刻,越是要平心静气,稳如泰山,才能安定人心。
大约是回到了岸上,祝太后的精神都好了许多,但咳嗽依旧不止,越发有些厉害了。
见过定西侯之后,沈沉又陆续接见了许多人,一直忙碌到夜里,晚饭都还没顾得上吃。
李一山瞅了瞅天色,鼓起勇气走到皇帝身边道:“皇上,可要传晚膳了?”
沈沉抬头看了看天色,“没想到竟这么晚了,太后怕是要歇下了,先去太后院子里吧。”
守门的宫人要通报,被沈沉抬手制止了,“别吵着太后安置。”他低声说了,然后右转沿着游廊往主屋去。
走到为通风而半掩的窗边时,只听得里头祝新惠道:“太后娘娘,你瞧着吧这次回宫后,就全都是淑妃的天下了。”祝新惠逮着机会就忍不住说起傅青素,只希望太后能赶紧对淑妃出手,否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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