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第 24 章-《云鬟酥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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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庄怀菁的手攥紧团扇,面色微淡道:“方才已经让宫女去禀报,他知道我的难处,不会怪罪。”

    董赋后边如果真的有幕后人,那他今天被她拒绝,定会有所行动。二皇子府外有相府的暗探,要是速度够快,说不定能找到他背后的人。

    庄丞相不想让她知道,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又怎能真的什么都不做?

    归筑犹豫道:“刚才那个人说相爷在劫难逃,又说什么太子、国舅爷……”

    她在庄怀菁后面听得心|惊肉|跳,那个人胆子也太大,实在是口无遮拦。

    庄怀菁摇头道:“此番大逆不道之话,你听听便过,不要同任何人说起。”

    董赋身份本就不怎么简单,他怀的是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,庄怀菁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只希望与庄丞相无关。

    归筑踌躇应了声是,她担心的只是庄怀菁。

    二皇子对她家小姐的好不是一天两天,归筑倒是想看他娶庄怀菁,可万一被他发现……恐怕性命难保。

    庄怀菁纤手扶着车沿,软绣鞋踩凳,回了相府的马车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归筑从马车里探出个头,左右四顾,悄悄塞了团纸给马夫。马夫微怔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塞进袖口中,等要走的时候,又丢给了另一个人。

    车轱辘在慢慢滚动,相府的侍卫跟在一旁。庄怀菁坐在马车中,她轻轻揉着额头,一边想着董赋的事,不知这次会不会查到幕后人,另一边又想赶紧回到庄家,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有人专门挑着这时候对庄丞相下毒,会不会是知道了敦亲王的事,想让庄丞相死无对证?

    他现在声音全失,连个字都说不出来,日后当堂对质,又该如何是好?

    庄怀菁头有些晕,脑子有些空白,也不知道该做什么。她不敢慌乱,能扛庄家的只有她。

    马车微微晃动,茶壶固于方形案桌中,外鎏淡色的波纹。

    归筑拿帕子擦方才溅出来的墨渍,问道:“您是否要先喝口茶?”

    庄怀菁摇了摇头,她轻轻抬起玉手,微微掀开垂下的窗幔朝外看。二皇子这里热闹,出来巷子便是大道,道路两旁不少行人来来往往,马车想快也快不了。

    sp;她慢慢放下窗幔,手放在胸|口,只觉心中乱极了。

    “如果父亲真的做了那些事,”庄怀菁喃喃问,“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庄丞相从小就教她忠君爱国,她只爱琴棋书画,乐舞琴音,对此虽并不上心,但却深受影响。

    上次大理寺的人搜出证据她不信,但庄丞相什么都没和她解释,现在二皇子这么说,连最可疑的董赋张口闭口都是同个意思,她若是不起疑,该是个傻子了。

    归筑犹豫道:“还是等回去问问相爷再说吧,万一其中有些误会,也能做好准备。”

    庄怀菁叹了口气,沉默不语,扶额闭眼。她不是遇到事情就慌乱的人。

    人情二字说重不重,说轻不轻,庄丞相的性子,确实会还。退一步说,如果庄月真是前朝余孽,那能让庄丞相做这些事的人,和他情谊应当不是一般的深厚。

    庄怀菁出生那年大应朝便灭了,今朝律法严厉,庄丞相性子同样谨慎,从不让下人提及有关前朝的事,她也不清楚庄丞相从前和谁相熟。

    庄月性子胆怯,一直不敢出风头,会不会是因为他私下已经把事情告知了她?

    庄怀菁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庄丞相不愿让她查这些事,总不可能还有什么连她都不能知道的隐情,莫不是府内还藏着别的前朝余孽?

    她越想越偏,委实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马车在回庄家的路上,车门两侧的福结微微晃动,归筑见她烦闷,收了帕子团进袖口中,小声开口道:“您常说急不得,现在更不该急,再不济……方才那个人说得也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他别有用心,信不得,”庄怀菁缓缓睁开双眸,看着归筑,“罢了,想得太多也不好,不要让夫人发现异常。”

    董赋倒确实有点脑子,嘴上说得轻轻松松,好似什么力气不废,但要真那么简单,庄家或许早就抽身出来。

    现在的庄家无权无势,仅有一个丞相的名头,二皇子如果因要帮庄家而动了争夺皇位心思,往后若是成功,她又拿什么来还?

    难不成还想用这副身子?庄怀菁抿嘴,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冒这份险。

    二皇子与太子间的不合是出了名的,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早已搭上太子,他该作何想法?

    马车慢慢拐进相府周边的巷子,才进巷口,没到相府,突然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庄怀菁心中还想着事,突然听见马夫开口问:“来者何人?”

    她手倏地一顿,和归筑对视了一眼,京城御林军时常巡视,城中心一带高官大户居多,更是严密查防,谁要见她?

    庄怀菁微微朝外看了一眼,发现一辆马车堵在不远处,旁边有几个严肃的御林军,她眼皮微跳。

    御林军递了一个玉佩过来。

    归筑道:“呈上来。”

    马夫没问出来人是谁,心觉奇怪,却还是呈回了庄怀菁道:“他说大小姐识得这东西。”

    归筑伸手从马夫手上接过,瞥见外面那些御林军袖口的样式,眼睛微微瞪大。

    庄怀菁静静看着这张玉佩,揉了揉额头,只道:“是位朋友,他还说了别的吗?”

    马夫在外道:“那位邀您马车一见。”

    庄怀菁沉思片刻,应了一声,又道: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归筑小声道:“是东宫……”

    庄怀菁慢慢抬手止住她要出口的话,归筑闭了嘴。

    “奴婢知错。”

    归筑掀帘随庄怀菁下了马车。马车旁的御林军抱拳道:“主子想单独和您谈些事情。”

    庄怀菁腰身纤细,发上玉簪子透亮,珍珠耳坠华润。她微微颔首,让归筑在外等候,独自踩凳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程启玉手边有好些本文书,他似乎正在处理政事,见庄怀菁上来,抬起淡色的双眸,让她在一旁坐下。

    他事事认真,庄怀菁每次见他,他几乎都是在处理这些事。现下又得了位好琴师,连凝水涧都不打算再去。

    庄怀菁动作微顿,稍稍行了礼,她鼻尖有淡淡的香气,是太子常用的龙涎香。

    马车里的东西并不多,干净整洁,他素来不喜繁乱。

    程启玉不说话,收起批记的笔,庄怀菁先开了口:“殿下让臣女去今日的洗尘宴,是想要臣女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知道了吗?”程启玉淡声问,“董赋和你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庄怀菁垂眸回道:“他说敦亲王快要回京,在玢州查到了一些对父亲不利的证据。”

    在回来的路上她便想通了。

    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,怎么可能偏偏就在她来二皇子府的时候敦亲王查案一事传了出来?

    董赋包藏祸心,想借机挑起事端,私下找她,在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太子的意思,是要她继续查董赋。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,他应当早就已经清楚董赋的底细。

    如果董赋和庄丞相有关系,那庄丞相有没有罪他该是最清楚的。倘若他们没有关联,为什么还要让她一而再地做无用功?

    程启玉没有答话。

    庄怀菁硬着头皮道:“还说了些没用的,臣女没放心上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开口:“可知大应朝的梁王?”

    庄怀菁读过不少书,知道这位大应朝的梁王,是皇帝最小的弟弟。据说是位敦厚的善人将军,以血死抗嘉朝将士,玢州一战后以身殉|国。

    她正要开口,头突然之间有些晕。马车中放冰鉴,温度适宜,庄怀菁却觉得周围热了许多,琼鼻微微冒汗,连脸|蛋都红了许多。

    庄怀菁手攥着罗裙,慢慢应道:“以前听过。”

    “梁王妃下落不明。”

    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擦了擦汗,连他在说什么都没险些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庄怀菁早就不是处|子身,自然明白自己的反应。

    太子面色如常,没有异样。

    庄怀菁从二皇子府上出来,没接触过什么人,连茶水都没喝过,唯一能想到异常,只有董赋拿出信件上的香气。

    他倒是好算计,难怪那时让她向二皇子辞别。

    “若敦亲王所查为真,”程启玉声音淡漠,“庄丞相难逃死罪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圣明,自有定夺,”她低着头,额上开始冒薄汗,“待臣女回府问过父亲之后,再来向禀报,既然说是他做的,那我只信他的话。”

    大庭广众之下,马车外边全是东宫和相府侍卫,她要是出了丑,以后该如何见人?

    “让他出来见孤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语气。

    庄怀菁雪|脯微微起伏,抬手擦热汗。太子证实庄丞相一事证据存疑,皇帝这才松口让他回府,现在突然冒出这些事,这不是在打他的脸?

    太子脾性淡漠,极少发怒,现在招惹他,不是上策。

    庄怀菁不是逞强的人,便只道了声是。她扶着马车结实的车壁,缓缓起身,愈发觉得鼻尖的龙涎香烈。

    皇帝下令让庄丞相不得离开相府,到时抬出圣旨,庄丞相就算想出也出不来。

    太子低头翻看那些厚薄不一的文书,只是淡声道:“如果庄丞相真的做了这等事,孤绝不会饶恕他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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