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八零章 那时烽烟-《如见道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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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阳朝寺也设早中晚课,师徒仨就殿里殿外随意一站或一坐,念三声「南无阿弥陀佛」,到佛座前磕个头也行,不磕也无妨。

    若逢年过节有外人在场,加敲三声木鱼就算完事,清香也懒得点一柱,毕竟泥佛不闻不动的,点了也白搭。

    阳朝寺的名声,是净慧住持辛苦赚来的,老和尚事事庸碌,唯独擅长做素斋。

    单单说豆腐,或蒸或煮或炖能玩出几十种花样。

    十里八乡的信徒常慕名来尝鲜,香客一多,布施自然也多。

    杜若洲是此间常客,每遇中秋节阳朝寺推出新菜,必来,风雨无阻,从不缺席。

    眼下恰恰是中秋,可惜净慧和尚心情欠佳,从早到晚唉声叹气的,且时不时就抱着账簿发呆。

    确实是账簿,不是菜谱,老和尚近几年收入锐减,压根就没心思研究新菜式。

    究其因有,终归是多年混战,平民手里余钱俱被鹦哥城的官老爷们刮尽了,掏不出布施的子儿来。

    望着络绎不绝专程来蹭吃蹭喝的「香客」,净慧暗骂这帮子穷鬼真当阳朝寺是善堂麽。

    老和尚心一横,撒几把小米丢几捆烂菜叶,掺两桶溪水熬粥喝,连以往供给的嘴头食瓜子栗子都免了。

    来客瞧着清汤寡水顿告傻眼,当着和尚的面就骂秃驴,说去年寺里还斥巨资置换了三辆豪华车驾,今年就揭不开锅了麽!

    和尚白眼一翻,指着佛祖像发誓,说车驾早被都护府征用了,眼下只剩半斗连耗子都瞧不上的老米,还指望着养活全寺呢。

    来客不信,一窝蜂涌进寺里翻找,米面瓜菜被藏得影都不见,老鼠倒是养得挺肥。

    杜若洲远道而来,却吃了一碗闭门羹,喝了一肚子西北风,想起往日送出许多金锭银锭却没换来几顿美食,心痛得发麻。

    一串贪吃的货藏在寺外古树上等着寺里开宵夜,谁知干巴巴趴了半宿依旧不见动静,反而饿得脚步轻忽,两眼发花。

    仨和尚都是狠人,肚子空得咕咕叫,照样忍着饥饿在佛座下敲木鱼,还能敲出个迟急顿挫、婉转悠扬来。

    「熬不住!跟这财迷和尚熬不住!」杜若洲叹声气溜下树来,朝饥肠辘辘的吃客们摆摆手,直接寻路下山。

    没有口福,好在还有眼福。

    此际明月高悬,夜色皎白,尘云下摇曳着野树的斜影。

    蓑衣山最佳的赏月之地,是离溪水村不远的风月崖。崖上植丹桂数株,山外峰岭相捧,风轻柔,月愈显皎洁。

    月亮初时如玉镜挂在丹桂梢头,洒下一岭清霜,待子夜后再伴随着秋虫的低鸣声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止步崖边,溪水村点点烛火在眼前闪烁,孩童笑闹声、犬吠声时断时歇,机缘若至,甚至可以欣赏到自制的烟花表演。

    细碎的火星在半空绽放,虽略显简单,但节日的气氛却被渲染得极浓。

    其实初来此地赏月的另有其人,崖前青石被粗略削制成石椅石桌,独坐此间小酌,花在杯里,月也在杯里。

    杜若洲有心结识下那位登崖布置佳所的妙客,故连续数年中秋都来此一游,可惜那人行止随意,一直无缘遇见。

    临崖而望,溪水村村居自成一格,俱是两层小楼,隐约布局为七星连锁之势,弥漫着一股神妙的风韵。

    数年前,听说蓑衣山周边村落收容了数批南迁的流民,给衣给食,极尽照顾。

    可惜世间总不缺白眼狼,流民渐渐势众,竟以所给甚少为借口,纠集百多位暴徒攥石执棒闯进各村寨,要驱逐原住民强抢此地。

    半夜之间多村陷落,百姓俱奔来溪水村避祸,当暴徒撵至时,风月崖凭空掉落一团光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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